返回第4章 公廨(2 / 2)陛下的CEO首页

“什么什么什么,向州府借款?”

“是的老爷,李刺史让管家捎来消息,沈严良愿以沈宅与百通利所属房契,还有熔银授许为抵押,向州府借款,李刺史想知道老爷您是什么意思。”

“嘶……真没想到啊,沈严良还真做得出来。”

正如沈云卿所料,刘岩镜首先想到沈家若向州府借款不成,定会去外州钱庄借款,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思考若定,他说:

“可知借款期限几日?”

“一年。”

“速去回复李大人,此款可借,但只借半年,利息也不能便宜了沈严良。”

“是老爷。”

待管家离去,刘岩镜思来想去仍觉得不妥,遂即唤来长子,详细道出原委后说:

“文莫,你亲自去一趟新州,务必让借沈严良银款的借款人拖上三月,绝不能在三月内将银两还给。”

“爹,这不妥吧,拖一日,利钱便多滚一翻,借款人岂能认账。况且说,爹您只许沈家借款半年,要拖也得拖半年,哪有只拖三个月的道理。”

“你懂什么,只要沈严良将房契与熔银授许特许押在了州府,他便无法再去他处借款,此乃其一。

其二,新州向沈严良借款的商户拖上三月所生利息,都由我们出,届时再给他们贴两分利,他们岂能不同意。若是拖半年,我们支出的利钱会多得多。

其三,三个月后即便沈严良能把新州的银两收回,连本带利也就两千两,从州府借走的三千二百两,只许了他半年,利息是四成。

三个月后,连本带利少说涨到了四千五百两,这多出来的两千五百两,没有房契和熔银授许特许,他去哪儿借,谁敢借给他。”

“原来如此,还是爹爹想得周到,孩儿即刻赶去新州。不过,孩儿还有一事不明,他沈严良既然向州府借款,为何不向外州钱庄借款?”

“若是向外州钱庄借款,这笔钱还岂能还上。外州钱庄势必将利息抬的更高,先逼死他沈严良,然后再收拾我银翔钱庄。即便逼不死沈严良,百通利钱庄还款后也元气大伤,坐等我银翔与其再战,然后两败俱伤时,再来兰陵坐收渔翁之利。

而沈严良并无卖掉百通利打算,故而只能先向兰陵借,若是不然,最多也就是苟延残喘几日罢了。”

刘岩镜算计的极为精妙,料定沈严良不会变卖票号和祖产,就只能抵押借款。

而这当下借款放贷是暴力行业,利率少则百分之二三十,多则几倍,可谓是高利贷。

如果向外州钱庄借款,以百通利票号现在的状况,资产风险很高,利息只多不少,如果向本地州府借款,利息要低得多。

但话说官府能经商?

是,但也不是。

首先,历朝历代官府都经商,形式不同但本质一样。

以唐朝为例,地方府衙为活络经济,对外发行公廨,将钱贷款给有固定资产的个人,个人获得资金后,只能在本州治下经营合法生意。

想拿着钱走人,乃至出国,那是不可能的。

公廨,意为古代官府办公的地方。但后来呢,随着商品经济的繁荣,公有资产大量增加,同时朝廷的俸禄又很难让官员过上体面日子,而朝廷也不愿意助长官员吃皇粮不办事的风气。

为了调动官员积极性,盘活资产和经济,于是允许地方官府租让官府的固定资产,出租公田,官府的资产得以合法出租,获取租金,故而公廨又演变出出租国有资产的意思。

公廨出现之后,很快又发展出官方的贷款、借款、抵押等金融形式,因此公廨后来逐渐演变为官方的借贷和早期国债形式。

而唐朝经济繁荣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公廨发达,简言之,是唐朝出现了早期的地方国债形式,以至于发展到后来寅吃卯粮,今年花明年的钱。

由于当时体制、认知和法律的不健全,确切的说这种金融衍生品,超出了历史和生产力所能承载的负荷,一定程度上给唐朝的灭亡埋下隐患,也是造成中后期地方封疆大吏割据的诱因之一,因为地方都有极大的自主财政权。

其次,农耕时代地产和田产产生的利益是极为可观的,同时官府以较低的借出款,拿到抵押的固定资产后,可以转手卖给其他富商。

有钱人为了博取官府的好感和日后的方便,更重要的是官权利压倒一切,没人会跟官府过不去。因此总会有人接盘,官府做放贷生意,不碰上改朝换代,只赚不亏。

最后,也得看什么人。

尤其是大户,和手中有特许权的大户。

如沈家,手中有熔银授许特许权,官府收回后在转手让出,说是让出,但接盘侠能不给点好处吗,显然是不能的,更何况是抵押。

于是当天下午,沈严良成功借三千二百两白银,亲自送到了刘岩镜府中。

“沈兄抱恙在身,还亲赴兰陵,实让刘某过意不去呀。”

“刘员外言重了,欠下贵府的钱债,沈某夜不能寐深感不安。现如今百通利山穷水尽,也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先还上刘员外的欠银,渡过眼前难关。”

“这又是何必呢,只要沈兄知会一声,刘某就是咬着牙,再借半年又何妨,现如今向州府借款还刘某的借款,着实是沈兄失策呀。”

刘岩镜左一个不好意思,右一个再借半年,好人全然都是他。

但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谁让沈严良借了刘岩镜的钱,现在还不许人家做好人?也没这个道理。

于是自这天起,刘岩镜密切关注起沈家在宁阳县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