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甥二人说了片刻,高彭贵话锋一转,再次提到了欠债和购粮。
“云卿啊,你爹的银子还顶得住吗?”
“舅舅放心,只要刘岩镜能安分三五月,借兰陵的银两定能及时还上。”
“嗯,你父亲也多次来信说,家中财源不断,但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银两。另外,你要收的粮恐怕有些为难,前几日你父亲让人捎信过来,又要买糯米,听说这个注意是你出的?”
“正是。细节舅舅在信中应是知道了,江淮节度使汪晨贵让蔡生廉在秀州运粮,当时我便估计到金陵恐怕也得到消息,收紧粮市,但转念一想,官府短时内还不至于购买糯米,故而可改买糯米。不知舅舅现在买了多少稻米与糯米。”
“稻米、糯米均不多,稻米才三万五千石,糯米八千多石,若非衙门来人,以金陵的粮产和你我两家财力,买上几十万石粮食不在话下。
可惜你我两家均非地主,手中的粮田甚少。而且你舅舅多以种茶为主,好田都种上了茶,而你爹为了还债,都把田给卖了,这下倒好,粮食还要去买,想来着实有些混账。”
高彭贵此话沈云卿深表认同,以前还不觉得,现在发自内心感到,中国人的土地情节是根深蒂固的。
农耕时代生产力低下,人的本能需求是温饱,所以土地很重要。高氏以茶叶为生,绝好的肥沃良田都改种了茶,粮田很少。
沈家以金融为生,此前手中倒是有些田产,但也让佃户种,种多种少都无所谓,因为粮食的利润还不及金融收益的零头。
但现在,灾荒眼看要到,突然发现有钱买不到糊口温饱的粮食,那赚钱还有什么意义。
赚钱本是为了消费,现在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再多钱的都是废纸。
沈云卿与高彭贵说话之际,周晟、周雪琳一行人等在江淮客栈见到了工部侍郎张祥,闻讯周晟突然而至,张祥很是吃惊。
“数日前突闻秀州起了变故,殿下踪迹不明,臣当时便怀疑殿下恐遭不测,已遣人火速去了秀州追查,如今殿下安然无恙,臣就放心了。”
“唉……一言难尽呐。”
周晟一息长叹很是萧索,张祥心有猜测,他说:
“殿下,莫非秀州变故真与殿下有关。”
“张大人可知那吕明武何等胆大包天?”
“殿下何意?难道吕明武已将财宝偷运出秀州。”
“非也,此前得张大人消息,吕明武将财宝藏在大坝附近,但千算万算没想到,此贼竟将财宝光天化日之下,藏在坝上乱石间,若非有人指点,怕是挖地三尺也找不到啊。”
“嘶……光天化日之下藏在乱石间?这怎可能!”
张祥半信半疑,愣是如何也不明白怎么做到,这时全衡掏出一把黑色银锞递给张祥说:
“张大人,这便是坝上捡到的银子,与那坝上其他碎石一般颜色,不知者即便捡到,还以为是铅,实则是银子。”
张祥见之匪夷所思,接过银两细看,除了手感略沉,与铅相当,外观上几乎难以区分。
下刻他说:
“果真是胆大包天,如此一笔巨款,竟然光天化日之下暴露于野,简直匪夷所思。”
这时周晟又说:
“据我所知,这并非全部财宝,仅是遗落的散碎银两。其他宝藏应该就在坝上附近,尚未发现。而且此坝修的极为荒僻,平日几乎无人往来,里哪里能被发现。”
周晟详尽道出秀州种种遭遇,张祥闻讯后深感震惊。起初让周晟、周雪琳前往秀州,张祥是想着秀州热闹富庶,局势并不复杂,要安全得多。
其次是工部尚书林毅贤的关照,要让周晟捞取些功劳,日后好有资本。
现在马桶盖是给揭开了,粪全都看见了,但臭气同样熏天,想白捞一个资本,焉能如此便宜。
周晟、张祥说了足有两刻,天色渐暗之际,周晟话锋一转说:
“张大人,金陵和江南道的情况详查的如何?”
“回殿下,恐怕一旦掀开,影响只怕不逊于七王之乱呐。”
“怎么,难道还有比盐铁更耸人听闻的腐败!”
“殿下恐怕还不知道吧,河南道三百五十余石的官粮早已没了踪迹,整个官仓空空如也,只怕陛下获悉消息,恐将雷霆震怒。”
“什么啊!”周晟闻讯失色,纵然先前有所猜测,但听到三百五十万石粮一粒不剩,仍感震愕,他忙问道:“粮呢!”
“据查,至少有一百七十万石粮,经由江南道去往了两湖,再由两湖转入了巴蜀,也就是反王周照宁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