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总得告诉我,这货从哪儿来,万一要是有个意外,什么后果,周兄应该是知道的。”
“贤弟放心,有我周某人在,其他事情周某不敢保证,但一人做事一人当,贤弟大可放心。”
“既如此,沈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云卿要的就是周晟这句话,钱要赚,命也得要。
周晟南下是为盐铁案和吕明武财宝,现如今莫名其妙扯上朝廷贡品,意味着三件事都有一根千丝万缕的主线。
仔细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也佐证了这一猜测。
朝廷严禁管制的盐铁,尚且能上下其手倒卖贩卖,吕明武的财宝藏在眼皮底下都能选择性失明,偷窃贪污朝廷的贡品岂不更是小菜一碟。
远洋船只漂泊在外,东西买多买少没有定额,说是海上运输霉烂损耗了,难道能说没有?亦或者沉了两艘船,死了几百号人,但一转眼又现身南方,摇身一变成了巨商。
于是损耗多少,沉了几艘船,朝廷即便要查,永远是一笔糊涂账。只要保证国库的最低心理底线,底线之上的,往往众多硕鼠贪官的私人金库。
“那货何时能送到兰陵?”
“若明日从金陵发出消息,三日后送达秀州,由秀州起运至兰陵,走水路兴许两天能到。”
“那就是五六日,我今日便给家中去信,让人在兰陵接应。”
“有劳贤弟费心了,待到日后钱货两清,周某定不会亏待百通利票号。”
“呵呵,你能不害我,就老天保佑了。”
“呵哈哈……”
此时二人已是心照不宣,周晟此前的猜测此刻确信无疑。
二人继续谈了片刻,周晟借故离去。待沈云卿回到院中,高鸿猴急追问:
“表弟,周公子给你的锦袋中装了何物,竟要一百两一个。”
“是南珠。”
“什么啊,南珠?”高鸿吃惊道,接着又说:“是南洲百夷的南珠?”
“嗯,是南洲百夷的,成色相当之好。”
“那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呀。”
“话虽如此,可却不是谁都能吃的下的,走吧,去后院看看表妹和玥儿姑娘,得商量商量那影绘图之事。”
周晟拿出的南珠成色极好,五颜六色都有,直径还这么大,价格肯定不止百两,现在即便市面上有卖,少说得要四五百两,一百两完全是赔本卖,目的显然是想在江南制造价格对冲,吸引资金猎头抄底。
这是明摆着的,贡品一旦贩卖到北方,利润将成倍增加,即便在江南,过了朝廷严禁的风头,出售的价格也将水涨船高。以低于正常的价格出货,只能引来投机商人。
而且出货量够大,理论上会引起地方官府的注意,如果衙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商人投机,那么这批商人的背后所牵扯的既得利益者将浮出水面。
这是一石多鸟投石问路,通过放出消息,引来商人顺藤摸瓜查到上家,再厘清上家与上家的关系,最终能知道上家牵扯盐铁案和反王勾结的的深度。
一切驱使的动力无非是利益,而要让利益流动起来,必须得有高附加值的商品和金钱。
不得不说,周晟的这一步棋,落子相当精准,一击打在七寸上,刚从秀州的打击中振作起来,反手不动声色杀个回马枪,着实还是小看了他。
沈云卿自从坝上相遇,他还想利用周晟撇清关系,现在反被周晟所利用,绑在了一条船上,自己已经搞不清,到底是自己在利用他,还是周晟在利用自己。
回到内宅时,只闻女子谈笑声,不知说了些什么,竟能引得二人哄堂大笑。
“表妹与玥儿姑娘说的何事,如此捧腹大笑。”
“就是不告诉你,让你穷急。”
“好吧,看来我这个表哥在表妹眼里,早就三文不值两文,一无是处了,就剩下给表妹你逗乐取笑的用武之地了。”
沈云卿故作自嘲,高若萱忙着变脸说:
“你就会挖苦我,还是秀才呢,真是小鸡肚肠。”
独孤玥闻讯失笑,笑的很是开心。这时沈云卿投去目光,独孤玥又是脸颊一红,笑容顿然收敛。见状,沈云卿说:
“独孤姑娘,在下昨日在那香料铺中所见女子,可是姑娘?”
“嗯,是小女子。当时我便觉得沈公子与高公子和若萱姑娘颇为相像,尤其是背后看起来,还以为是高公子回城了呢。”
“哦,我说姑娘怎一见如故,原是认错了在下。那昨日姑娘去买丁香、肉桂作何用?”
“家中来了病人,爷爷让我买些入药。顾掌柜的料好,我常去买。”
独孤家一直单传,单传到独孤玥这代,成了绝传。独孤群无子,只有这么个女儿。独孤筑勤却不肯外传医术,只能传给独孤玥,寄希望于日后找个上门孙女婿。
聊了片刻,气氛很是愉悦,独孤玥少了昨日的几分拘束,颇显得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