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李义清徐徐而来,沈严良等人上前行礼:
“草民沈严良见,过刺史大人。”
众人齐声行礼,那李义清眼皮抬了一下,看去沈严良身后两张陌生面孔,少时说:
“沈财东免礼,进屋说吧。”
“谢大人。”
步入堂中落座片刻,李义清看向周晟、全衡二人,但却与沈严良说:
“沈财东,最近生意兴隆啊。”
“呵呵,都托刺史大人的福,生意略有好转。”
“好转的好呐,也不忘本官一片苦心经营地方。百通利票号毕竟是兰陵治下的老字号,若是在本官任内日薄西山,本官心中有愧啊。”
“不敢不敢,小号经营不善,岂敢让刺史大人费心劳神。”
沈严良连连自贬,那李义清话锋一转,暗有所指道:
“本官今日听说,贵府上来了位大主顾,想来应该是这两位了吧。”
“哦,草民给大人介绍一下,这位是京畿道汝州的周晨周公子,另一位是周公子的管家全衡。”
周晟此来江南,随行身份文牒的搜用化名为周晨,早晨的晨,而非上日下成的成。一来隐匿身份,而来同音便于称呼,以免一时难以改口露出马脚。
此时李义清再次转向周晟,略是抬手作揖:
“周晨公子远道而来,这一路上辛苦了吧。”
“辛苦是辛苦了些,但还是江南好啊,途径江淮时,遍地山匪流民,颇为不顺。自从到了江南,便再没了那些晦气,还是江南的官吏治理有方,与神都怕是不分伯仲啊。”
周晟连连恭维江南政绩,间接让李义清感到是在夸赞他的政绩,这让李义清很是高兴,他说:
“诶,兰陵岂能与神都相提并论,那是差远喽。倒是周公子,远道而来江南,应该与沈财东相熟吧。”
“哦,是这样,两年前在下曾随家父来江南采买绸缎、茶叶,恰巧在金陵认识了沈公子,此番又来金陵,本是去金陵高家洽谈购买茶叶,不曾想高家员外高彭贵正是沈公子舅舅。
此来宁阳,是为家父脱手一批罕有香料,正巧百通利票号乃江南百年老号,信誉颇佳,故而托请沈财东代为寻找买家。
草民也顺道来这宁阳的太平湖畔避暑纳凉,消遣消遣。为此还特意租下了一条楼船,在那太平湖上玩耍,观赏观赏这江南景色。”
“呵哈哈,原来周公子还是性情中人,对这江南秀色也如此钟爱。”
“李大人是有所不知啊,北方远不如这江南四季变换令人心驰神往,北方虽大,却是到处都是茫茫平原,非山即壑,哪有这江南秀色令人陶醉。”
此时一旁坐着的沈云卿就看着周晟夸夸其谈胡说海说,他突然发现,周晟不光脑子反应快,还特别能鬼扯,多半自己就是不知不觉间上了他的套。
李义清这么老奸巨猾的墨吏,在周晟忽悠下竟然脸上满面春风,不知道的还以为李义清在跟一尊纯金人像在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市面见多了,气度和言谈举止根本是天壤之别,李义清不过一个州刺史,极少有进京面圣的机会,这么多年在地方放羊,他的眼界就只有长三角这么大的范围。
周晟毕竟是皇子,大场面见得多了,即便是见过的三品大员,也比见过的州刺史多得多,十九岁能外放地方,显然不是等闲之人,加上这口才,搁二十一世纪,多半能去开传销公司。
此时周晟洋洋洒洒诌了足有一刻多种,许是李义清听累了,始终没得到实质内容和干货,遂即打断说:
“周公子眼界广博,本官钦佩之至啊,不过令尊做的是绸缎、茶叶行当,却为何突然做起了香料生意,不会是从秀州汤县买来的吧?”
“这倒不是,但确实是几日前从秀州汤县上的岸。家父好友在广州做香料生意,只因朝廷南下海船归来,消息传至国中,广州的香料价格应声下跌,乌兹曼商人贩入我大岐的香料便一路跌价,遂而购得一批紧俏香料。
虽然都是紧俏香料,却都是品相一般的下脚料,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刺史大人应该知道,广州离着南洲百夷虽远,但比起江南来,还是近了许多,那乌兹曼商人的船队常年来来往往,贩卖入我大岐的香料不计其数,所以价格远要比朝廷便宜多的,如是品相不佳的下脚货,价钱会更低。”
李义清此时半信半疑,由于通信和地理阻隔,他是江南的官儿,当然不会清楚广州的行市。思索片刻后,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