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喜约莫是没听清,愣了愣,依旧眨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林意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粗壮又厚实,拍上去都能感觉到手臂上结实的肌肉,“喜子,来啊,别发呆。”但越是这样,林意心里愈发生出一股能四两拨千斤的底气。
林意催促了一句,成喜这才回神,不仅没动手,还连忙又问:“林意,你咋了?”为什么平白无故的,要让自己打她?“你受什么刺激了?”要不自己好好劝劝她,别让她想不开。
“喜子,我没受刺激,”林意看她不肯动手,赶紧拍拍胸脯解释:“我是今儿学了个很厉害的武功,你打我试试,保准伤不了我!”
学武功?血衣宫不是不会教婢女武功的吗?林意学的什么?在哪儿学的?
成喜直觉不太靠谱,犹疑了一阵,打量了眼面前细瘦胳膊腿的林意,头摇得像拨浪鼓,言辞抗拒地摆着手:“不行,不行。”要是把人打坏了可咋整?
眼看西山的红日已垂落半个头,橙红色的浮云中扑进一只只孤鸿,已经到了黄昏日暮时分。再晚一点,别的杂事婢女干完活了也得来澡堂洗澡,到时候人来人往,动手可就更加不方便了。
林意跺跺脚,显得有些着急,想了想把犹豫不定的成喜拉到旁边土墙的乌头檐下,躲在了一隅墙角里边。往后头瞧了瞧确定附近无人后,林意双手握拳,竟是直接比划了几招刚才记的拳法给成喜看。
一个时辰前,林意刚在练功场开始跟着那个鹰奴偷学的时候,一招一式还能有个七八分模样。后来在半路上重复记忆,除去内劲如何运转不说,外壳上已然只剩下四五分相似了。这会儿比划给成喜看的更是与那拳法原来的招式不啻天壤,只是自己不觉,倒还随心所欲胡乱挥得气劲十足。
索性成喜也没见过那鹰奴原来的招式,此时只瞧见林意手脚齐动口中呼呼作声,虽然打了几下她看不懂的拳招,但似乎还有模有样的真像一门什么武学。
怪是怪了点,是一门剑走偏锋的拳法吧?林意当真学到武功了?
远远的另一道粗布麻衣的身影巧然路过,远望着墙角里的人,心中浮起了同样的疑惑。
眼见成喜脸色渐渐由惊疑不定转为震惊,甚至透露着对自己的些许佩服,林意知道目的达成了,随即收了拳,迈开一半的腿收回来站好,仍是站在与成喜距离半臂的位置。“喜子,看见没?你现在动手打我一拳,我就用这几招跟你比划,你让我试试好使不。”她笑道,依旧是拍了拍胸脯,成竹在胸的模样煞有介事。
成喜渐渐被她说得信以为真了,疑惑的眼神慢慢坚定下来,“那我来了啊,真动手了。”言语间也站好了身形,宽厚的手掌握成拳头,那大小能抵上林意大半张脸。
“来吧!”林意话音甫落,一只粗大的拳头已然逼近眼前,又快又猛,恍惚只如脸前扑面而来了一阵劲风。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那风倏尔戛止,紧接着便是眼前一黑——“砰”的一声,拳头砸在脸上,林意的脑袋顿时像摇头娃娃那般摇晃起来。
天旋地转中,她听见成喜愕然的惊呼声:“啊!林意!你没事儿吧?!”然而林意自己也懵然不解,勉力撑住被打晕的脑袋,甩了甩清醒下来,摆摆手道:“没事,我没事。”
她抬手摸了摸脸,隐约觉得刚才被成喜打到的眼角下半张脸的地方有些泛疼,轻轻摁一下就不禁让她想吸口凉气。然而口中却道:“没事,我刚才只是没准备好,出神去了。来,这次我认真了。”说着重新站定身形,两只手一上一下地摆好做起了准备。
刚才成喜拳头来得太快,她确实还没回神就被砸中了脸,连那招厉害的托手画圆的招式都还没使出来。不过这回自己做好了准备,一定要好好露一手给成喜瞧瞧。
“喜子,快来!”林意喊道。
成喜重新攥紧拳头,略微有些紧张:“那我来了啊,林意,你准备好!”
林意的架势摆得不小,成喜挥出的第二拳也是认认真真地灌足了力气,比起前面一拳力道不减反增。
看见成喜的拳头冲过来,林意卯足了一口劲左右手一上一下如法炮制地猛合起来,铜锣般夹住成喜手臂的那一刻,尚未来得及欣喜或是翻转画圆,便感觉到成喜手臂上的肌肉一绷,对方蓦地一用力,林意的气劲便如戳了个洞的气球般骤然泄了,搭在成喜手臂上的两只手掌也轻飘飘的宛如摆设。
“砰”的又是一拳,拳头毫不受阻地冲过林意手掌间,直挺挺猛砸上她的鼻梁。
眼前金星一冒,林意失了重心的身子整个后仰,趔趔趄趄几步,扑通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伴随着浑身被震的一声痛呼,林意只觉得尾椎骨头震痛的同时一股热流从鼻子里淙淙涌出。“啊!林意!你流鼻血了!!!”成喜慌慌张张的声音传进耳朵里,鲜红的鼻血果然滴滴哒哒沿着下巴打在了地上。
结结实实挨了两拳的林意半边眼圈发乌,拧着眉头眯睁开一只眼,抬手摸了一把鼻子,摸到一手黏糊糊的湿热,定眼一看,满手鲜红的鼻血险些把自己都吓了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