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用袖子擦了擦,仰天抬头,等鼻血止住以后才继续用另一只干净袖子在脸上通抹一阵,直到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后才看向着急望过来的成喜。
成喜一个二百多斤的大个子,此时却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弯着腰紧张地盯着林意,生怕自己那一拳太重把她给打出什么毛病来了。
林意看着她,手背上还有几滴自己喷出来的鼻血,半晌也只是说了句“没事”,然后沮丧地捂着鼻子叹了口气。
“林…林意……”
“喜子,我没事了。”林意从地上站起来,耷拉着脑袋随意挥了挥手,捂着半张脸甚至不去和成喜对视,只低低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一路上的鸟语花香都成了虚设,林意垂头丧气地沿着石子路乱走一通,漫无目的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跟着它滚动的方向一路走下去。
然而心里那股郁郁不乐的气堵在胸口,却怎么也不痛快。辛辛苦苦学来的武功,原本以为很厉害,没想到到了自己手里却一点用都没有。
还不是被成喜一拳就撂倒,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难道她就不是习武的料子,天生的笨材体质,只能给人家欺负么?
林意闷闷不乐地低着头,也浑然不知自己这会儿是走到哪儿了,只看着脚下的碎石子路渐渐变成青砖平地,“噗通”一声,脚尖踹到的小石子扑入一丛鼠尾草中,随即便是清脆的落水声。
水声入耳,林意这才回神,抬头四下看看,原来已是到了多宝湖边。
夕阳下一池橙红绸缦临风荡漾,水觳波纹点点皴染,几丛芙蕖露出水面尚只是尖尖绿叶,白石栏杆围出的小桥直通湖心一座四角檐亭,亭中石桌石椅旷寥无人。
这亭子平日里都是供给风火林山四使或是四使之上的护法、宫主的近身婢女用来散心赏湖、一谴风情的,离婢女们的卧房都极远,少有婢女会到此处来,来也不敢和等阶高的使者护法们争抢,于是退避久了渐渐成了隐形的习惯,这地方也鲜少有被六等婢女们问津了。
只是这会儿正巧亭中无人,又正巧林意迷迷糊糊就到了这儿,这么大个亭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她进去待会儿,坐一坐全当散心排忧。
林意心一横,索性大步入了湖心白亭,亭子每日都有专属的婢女负责打扫,哪怕石桌石凳,全是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边缘些许还锃亮的泛着光。
湖面的风将多宝湖吹得粼粼荡漾,橙色的波光潋滟着半轮将落未落的夕阳,如同红日生在水中,随着水波微微动荡起伏,又泛起一圈圈涟漪。
绮丽的橙湖下一丛刚投入水中不久的鱼苗摆着尾搅荡着湖水,跟着大鱼游嬉在水中,摇摇摆摆,成群头尾相接地环绕,又倏尔划出一道水痕,结成一条长队向远处游去。
血衣宫的多宝湖并不是封闭的一座水湖,反而四通八达海纳百川,东面和北面两角都连着外头云峰山的两条溪河,能从山溪中引水到这湖里,湖里的游鱼自然也能沿着湖与溪的交汇处游出多宝湖外,直达外头风光明亮的山溪。
林意两手撑在白石栏杆上,满含艳羡的目光下望,直看着那些游鱼随心所欲地在湖水里嬉戏玩耍,又自由自在一路摇尾远去,从溪湖的交汇处消失在自己视线尽头。
“唉,”她长长叹出一口气,支起一只手托腮,远远望着湖心被鱼群捣得久未平静的涟漪,只觉得一颗心也变得难以宁静,“真羡慕你们,能这么无拘无束地就游出宫外头了……”
当鱼可真好啊,只要在水里待着就能活了,想游去哪儿就去哪儿,都不用为生计发愁。
不像自己,没攒够银子哪儿都不敢去,恐怕身无分文地一离开这血衣宫就得饿死在街头。
可是在这里也不安全啊,血衣宫在外头结了那么多梁子,比如前几天就惹了一个青松派,说不定哪天就被仇家找上门来一锅端了,到时候不得让她这种婢女陪葬?
要想她是那种连简单拳脚都学不会的人,更别说自保了……想到此处,林意情难自禁竟又是一声喟叹。
刚舒出这口心事重重的闷气,耳边便传来一道含笑的问候:“何故在此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