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大雨在城中肆虐,雨柱漫天飞舞,仿佛千万支利箭带着冰冷的气息朝着惊慌失措四处逃散的猎物飞射而来,势不可挡,威力无穷。漫漫雨幕像是无止尽的,不知疲倦地下着,在平地上汇成积水,迅速扩大。
顾十安不断的奋力向前奔跑,她可以清晰地听到雨滴砸向地面的“啪嗒”声和大雨倾盆而下的“哗哗”声,雨水混杂着眼泪汗液一滴接着一滴从脸颊上滑落,打在干涸,有些苍白的嘴唇上,然后和着雨滴重重砸向地面。她浑身被大雨浇了个透,湿透了的衣裤以非常不适的姿态紧紧贴在身上,她踩在像湿透的海绵般的鞋子上一步一步向前夺命狂奔。
顾十安不慎摔倒,惯性使她猛地摔在柏油地面,泥水溅进眼耳口鼻,身上多处擦伤传来火辣辣的疼痛。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继续爬起来一刻不停向前跑,向前跑,她的潜意识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离开那里,一定要离开那个鬼地方!
渐渐的,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和肌肉紧绷让她浑身发软,她跑不动了,只能疾步走着,脸色极其苍白,远处,传来了那群追杀她的人的声音,意识渐渐模糊,远处灯光大亮,她下意识转头侧身。
“刷————”刺耳的刹车声。
“砰!”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顾十安的大脑一片空白,应声而倒。恐慌和疼痛占据了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四肢以奇特的形状扭曲着,顾十安抽搐了几下,半咳半呕地吐出两股鲜血,双手抽搐,血色自脑下绽开向四周漫去,渐渐覆盖了整个上半身之下的马路。
顾十安双目圆睁,双目渐渐失焦,耳边一阵嗡嗡声,掩盖了大地的一切生气。瓢泼大雨竭尽所能冲刷着大地的污秽,可它洗刷不尽人间的罪恶,荡涤不净人心的的污秽。
或许是人之将死,夙愿执念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渐渐地她听不到来自外界的任何声音,只有那些刻进骨髓融入血液的恶魔之声像爆发的毒蝎蚁群,如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席卷而来,啃噬她的骨血,蛰的她体无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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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先生话中有话道:“顾小姐,阁下姓顾,我也姓顾,你说巧不巧?”
顾十安没有多想,笑道:“是挺巧的,说不定咱们八百年前就是一家。”
顾先生顿时惊讶道:“不,一点都不巧,顾小姐,咱们本就隶属同宗啊。”
他这突如其来的作秀搞得顾十安有点蒙:“什么意思?”
他接着靠在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两手扣在膝盖上,老神在在地问:“知道我们顾氏是做什么发家的吗?”
“顾氏名下的房地产还挺有名的。”顾十安中规中矩得回。
顾先生摆着食指,嘲讽一笑:“不不不,那不过是最近兴起来的生意,我们顾家往上历数三代都是玄学大师,隶属‘科迷会’”语气中不乏炫耀。
顾十安皱眉,搞不清楚他到底想说什么:“科迷会?那是什么?科学和迷信的结合体?”
“恩,差不多。一个国家级组织,辅助考古,处理国际灵异事件。”顾先生点点头神秘道。
顾十安干笑两声:“主题跑得有点偏了吧,刚才你说的隶属同宗,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偏不偏,顾小姐别着急嘛,且听我细细道来。我们顾氏乃是玄学世家,顾茴香是我父亲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也就是你的养祖母,我的姑姑。近三代子弟中尤以姑姑她老人家天赋异禀,可惜她身为顾家女,享受着顾家的荣耀和资源,却不肯为家族牺牲做贡献,这算什么道理,姑姑她可真是糊涂啊!”
WC,这TM是什么走向,顾十安越发不安。
“玄学世家?同父异母的亲妹妹?顾先生,您这玩笑开的有点大了吧?”
顾先生仿若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故作惊讶道:“顾小姐,您有什么可让我骗的?”
这嘲讽来的漫不经心,顾十安想吐血。
顾十安点点头也不否认:“这么说来,倒是有几分可信了。所以,然后呢?你的目的是什么?”
她要是到现在还看不出这姓顾的别有用心,那就是脑子有泡了。
顾十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防备之心乍起。
“顾茴香一声不吭逃走的时候偷走了一样东西,一本羊皮手札,这东西是我们顾家不世出的传家之宝,虽说历代只传女不传男,可你不过是顾茴香随手捡来没有爹妈的孤儿,没有资格拿着我们顾家的东西,顾茴香既然死了,那我们顾家的东西也该还回来了。”
姓顾的直呼其名,言语无状,对顾茴香毫无敬畏之心,顾十安不爽。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怎样?我祖母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她老人家向来光明磊落,绝不是那等鸡鸣狗盗之辈。且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即使是真的,也一定是你们触及了她的底线她才一走了之的。你不觉得你的说辞漏洞百出吗?我祖母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一个势单力薄的女人,按你的说法,你们能放任我祖母带着你们顾氏不世出的传家之宝孤身潜逃数十载吗?”
“天大地大,姑姑她老人家若是有心藏起来,我们也没有办法不是吗?”姓顾的不以为然道。
顾十安冷笑:“不要说什么失散多年,下落不明这样哄骗小孩儿的话,二十多年前顾记棺材铺名声大噪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她沉疴在身,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我连医药费也凑不齐,四处求告无门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更何况她从始至终,既未更名也未改姓。如今她走了,你们又冒出来要东要西。呵,开什么玩笑,要是真那么重要,你们等到现在才出现,为什么?你们在顾忌什么?还是说......“
顾十安顿了一下,意有所指道:“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姓顾的恍若被人踩到了尾巴,不客气道:“顾十安,这些就不劳你操心了。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顾家内部的家事还轮不到你一个没爹妈的拖油瓶来说三道四。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姓顾的步步紧逼:“毕竟,债台高筑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现在很缺钱吧?被高利贷催债很害怕吧?这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只要你愿意,我们顾家也不是不能施舍你,只要你想,金钱、名誉、地位,唾手可得!”
苏十安挑眉,半步不让:“你说的的确很诱人,可是让您失望了,你说的什么羊皮手札,我没听过,更没见过。”
姓顾的闻言失去了最后的耐心,表情阴森可怖:“顾十安,别像你的祖母一样不识好歹,别重蹈她的覆辙,你也想死的不明不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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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爆燃,火光漫天席卷而来,火花在顾十安逐渐失焦的瞳孔中跳动,映衬着顾十安苍白的脸庞冰冷的身躯上都有了三分暖意。
想到这儿,顾十安这才后知后觉:“就是说啊,我怎么可能从那样隐蔽的房间逃出来?提前催债的高利贷,没有目击证人的无名公路,恶劣天气难以视物下的车毁人亡,哪一样不是精心安排?又有哪一样不是理所当然?任谁看都觉得这只会是一场意外啊!”
顾十安恨恨地想:“我早就在别人的局里了,不只是我,还有祖母也早就被人家给盯上了,祖母的死有问题,她一定是被那群狗杂种害死的。”
连这场大雨最后也会把为数不多的痕迹冲干净,顾十安当然不会觉得凶手连天气都算好了,她只是觉得,
“连老天爷也在帮他们,真的是天要亡我吗?”
电光火石间,手机屏幕忽闪了两下后瞬间大亮,仿真木质纸张页面迅速翻动了起来,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字体如同一行行发光的代码跃出屏幕,围绕着顾十安形成一股飓风屏障旋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