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大人以为此话有理:“依你看,下一步该当如何?”
谢大人阴冷一笑,一字一顿道:“秦基业再次登门之时,便是永远辞别之日!”
话说秦基业将丹歌带回原来寄居的南城屋子,安顿她住下,告诉她,他要去东市附近一家名曰“明眸皓腕”的胡姬酒肆,与早一步等在那儿的曳落河们说事。
这酒肆原是翻雨刚从西域过来时临时当炉卖酒的地儿,故而绝地等人与胡人店主很是相熟。都是自家兄弟,秦基业到了就直截了当,推断丹歌父母已为心狠手辣的谢品章所害。
“因此,我估摸着谢品章若是认定这次南下之行因为封牧死了,有可能闹大了,给别有用心的下人告密给朝廷,自有动机和忍心杀我与丹歌灭口。”
“大哥,依我看明儿你和丹歌还是别去谢府了。谢家俩父子都是一丘之貉,上回我可是亲眼看见谢宝卷对丹歌亮刀子哩!横竖盘缠丢失也是两家王孙私写赏格的结果,不干大哥的事儿。索性不去江南了,我等干脆一同回西域,做什么营生不好?!”超影说。
众人见秦基业没应声,便晓得他是铁了心要去谢府赴约了。
腾雾将手中酒杯一掷:“大哥若硬是要去,别怪我们五兄妹今晚就去谢府封府杀他个片甲不留!”
“那你现在就去,我看着你去。”秦基业轻描淡写说。
腾雾顿然泄气:“俺这不是不叫大哥自投罗网去嘛!”
绝地说:“你啊,就知道杀字是字,其他都不是。大哥此去是想法子让谢品章心甘情愿,再让谢宝卷跟咱上路,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五兄妹的饭碗着想。”
继而对秦基业道:“大哥,不如像上回一样,我等候在外头,见跟你约定的时辰到了你还不出来,便杀进去接应你?”
“不然不然,那可是朝廷有名的谢品章,可是京城有名的谢府,你进来劫我出去,岂是容易的事。别忘了,那里与北军只有一街之遥。”
“那你说如何是好!”
因为有新的客人到来,秦基业只好压低声音,如此这般面授机宜。
正说着,始终不吭声的翻雨忽然站起:“我去外头溜达溜达。毕竟刚来帝都不久,而且很快又要别过了。”
秦基业不吭声,绝地说:“那就去吧,别走太远了。”
翻雨刚走,又回来,快速问秦基业:“对了大哥,黄幡绰住在哪个里坊?”
“胜业坊。”秦基业说,“可问这个作甚?”
“俺是未开化的胡姬,”翻雨认真说,“难以想象像黄教师那样的戏子你们大唐皇帝会赐予何等样的宅子。”
翻雨去了,丹歌来了,原来,她一刻也不曾在小屋里休憩,秦基业前脚走,她后脚便出得小屋,去找凶肆的店东,问明白究竟是哪个扫地人给他差去掩埋死去的爹娘。可是,她却没能找到狡猾的店东,只好照着秦基业说的“明眸皓齿”,找来了。
她的到来,秦基业自然不觉得意外:“不用说,又回棺材店去了。”
“下人说店东去洛阳了,那里的什么王侯快要病死了,需要一口带椁板的楠木棺材,所以招他去盗掘古墓,弄到稀缺的楠木,然后打制相应的棺材。”丹歌说,“可我想,那是用来应付我的托词吧。”
“店伙计说没说哪个王侯?”
“我问了,他没说。”
“给你说对了,真是托词。”秦基业沉吟说,“看来你爹娘失踪的事关及其他秘密。”
秦基业和曳落河今晚就在明眸皓齿胡乱过个夜,但他要把丹歌送回南城摆满十八般兵器的小屋,却担心她再度给人劫掠,便执意送她回去。
为了有自由之身找到爹娘,丹歌同意了。路上,她对秦基业说:
“师傅,丹歌思来想去,总觉得此事不可能如此简单,依谢老狗的为人,绝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师傅。换作你是谢品章,你看见封牧死尸回来了,你会把你逃回来的儿子谢宝卷交付给秦基业带去江南?”
秦基业摇头说:“我不会,若我是谢大人的话。”
“所以,师傅明日不去赴约了吧。”
“可师傅手下有好多人跟着一同吃饭,又都是师傅的好兄弟们。”秦基业叹息说,“不到万不得已,师傅舍不得到手的买卖,所以怕是要闯一回龙潭虎穴去。不过闺女不担心,师傅都作好应变准备了,绝地等大哥的本事你又是知道的。”
“那我跟着师傅一块儿去。”丹歌坚决说,“万一师傅用得着我。”
见路边有坐的地方,秦基业拉过丹歌,同她一起坐下:
“闺女,师傅不要你了,你也不要师傅了吧。从今日起,你就住师傅辛苦半生置的那个小屋子,师傅给你留下一年的费用,供你找寻父母用。”
丹歌啜泣摇首:“师傅真以为我随你回长安光是为了寻找爹娘?当然也是,可不是主要的。我不止找过棺材铺店东一回了,每回都是相同的答复:死了,埋了,扫大街的老汉后来不见了。我跟师傅回来,主要是给师傅做证!”
丹歌悲恸万分,突然起身,跪在秦基业跟前,坚决道:“奴家知道师傅是为了保护丹歌才遣丹歌走,可丹歌是不会走的,师傅从今往后就是丹歌的阿爷了!”
秦基业愣了愣,要搀扶她起来,
丹歌却道:“师傅先答应,奴才起来!”
秦基业不禁动容去搀她:“师傅好福气,有你这般的好闺女!”
丹歌仍不起身:“师傅既认我作了义女,就是我的阿爷了,我也不是师傅非亲非故的人了。所以,阿爷,你就答应明日闺女随你一同进谢府吧。”
“好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