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四少爷欠了赌坊的债,平素是跟什么人借的钱?”
听到谢妍提到赌坊,明生一瞬面色灰白,嗫嚅道:“我,我不清楚……”
谢妍说:“白管家,你去账房找找看他的契约,看看外头哪里收劳工苦工的,不要钱转让了。”这种会派给小姐少爷贴身伺候的,一般都是签了卖身契或者长年工契的。
明生闻言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一迭声道:“大小姐开恩啊!放过我吧!我,我给大小姐磕头了!”
“你说话不尽不实的,让大小姐怎么开恩?”白管家冷着脸说,“知道什么,一五一十全说出来,就算四少爷院中容不下你,有大小姐在,这么大的国公府,还能没有你好好待的地方吗?”
明生迟疑一刻,下定决心道:“是,是……我确实不知道四少爷跟谁借的钱,但是四少爷每月初八,常常会去一个叫乐音会馆的地方,他,他都让我们在门口守着,自己一个人进去。进去的时间也不久,一刻钟左右吧,每次从乐音会馆出来,四少爷就会直奔青云赌坊,把先前的赌债还掉,顺便再赌上几把。所以明生猜测,借钱给四少爷的人一定就在乐音会馆。”
“行了,下去吧。”
明生如蒙大赦,赶忙磕头谢恩。
乐音会馆?这是什么地方?她在京师长大,时常也会出去走动,没听过这名字。
谢妍让白管家出去打探一下,得到的消息是,乐音会馆是一家戏楼子。
难怪自己不知情了,这种地方不是正经姑娘家会去的。
“谢安真是给敬国公府长脸了,平素的去处都是些什么地方,往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谢妍怒极反笑,“这还不知道借钱给他的是人是鬼,他胆子倒是不小,随随便便什么人的钱都敢收!”
“大小姐,我听说外头有些放贷的,那利息收得可吓人了,能有——”老头儿紧张兮兮地竖起十个指头,“十倍这么多!”要是四少爷真的发疯借了这些行家的钱,二百两转头可就是二千两了!
这个谢妍倒不担心,若是谢安真借了高利贷,前世哪能再瞒了几年才出事。
但这世上就没有白吃的东西,无亲无故的,人家凭什么一直给你钱?要么是直接的利益,要么更可怕,有更远更大的图谋。
“对了,打听过了吗,为什么是初八?”
“听楼子里的人说,每月初八是这家戏楼上新本子的日子。”
跟她猜的一样,白管家一说这是家戏楼子,她就想到可能是上新的缘故。初八是个吉利日子,很多开市做生意的都乐意挑在这天上新。
那谢安卡着这时点每月过去寻人,说明对方这人应该不是戏楼的,很大可能是个老主顾,每个月上新的时候去捧场。
“要么我们把四少爷放出去,来个放长线钓大鱼。”只要不告诉他赌债清零了的事情,四少爷一出去,肯定会想办法再找这个人借钱。
“不成。”人要找,但这事不能再牵扯谢安。第一,她不想谢安再跟这人有所关联,第二,她本就要借还债的事好好磨磨谢安的性子,也让他彻底知道,谢妍本人说到做到,绝不会心软。
“等到初八,我亲自去会会,对方是何方神圣。”
等到初八这一天,谢妍一大早起床,用过早膳,白管家来汇报:“已按照大小姐说的,在乐音会馆周边安排好了人,一旦有可疑的人选出现,会立即通知我们。”
“嗯。”按照明生所说,谢安都是下午过去乐音会馆,但他们打探过戏楼的演出表,新本子是从早上八点开始之后就演首场了。所以那个人一般是午后过去,但也不排除他会心血来潮上午过去。谢妍派人监视着,也是以防万一。她没办法从早到晚都扎在戏楼子里,太引人注目了。
谢妍拍了拍手边一套准备好的平民服装:“等等吧,我们用完午膳过去。”
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忽然热闹了起来,这时点,是什么人?
如果有访客,该在前厅才是,不会不经通报,就直接进入女眷后院,除非——
遭了!谢妍以手扶额,她想起来了,前世七月初八,宁芷找她一道过去珍宝轩!
因为这本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不会给人留下任何深刻的记忆点,所以谢妍压根就没存在脑子里。但今天她有另外要做的重要事,现在宁芷人都上门了……再推脱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