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辰躺在床上,心情莫名的舒爽了起来,千疮百孔的伤痛也不在那么的难忍了。看着湛屿走出去,在端着托盘走进来,伺候自己喝水喂药,就连那碗平平无奇的白粥亦是尝出了香甜的滋味。
他很疑惑,不知是因为湛屿在身边的缘故,还是逃出生天的愉悦,也许是这一逃就彻底跟过去的悲苦告别了吧!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真是让他前所未有的快慰,他想一辈子这样逃下去,跟过去的江予辰划清界限!
湛屿笨拙的喂着江予辰白粥,那白瓷的勺子让他捏的仿若匕首,手指用力到骨节都变了形,这还是他第一次喂江予辰吃东西,再此之前他二人从未这番安静的亲昵过,他有些窃喜又有些胆怯,越想着做好越是做的一塌糊涂。
这不手指一抖,勺子倾泻,那满满一勺粘稠的白米粥,糊在了江予辰微微敞开的胸口上,那粥早已温凉,并不烫人,但湛屿还是慌张的拂手上去抹擦,结果越擦越脏,黏黏的米粒粘的江于辰胸口到处都是。
湛屿有些颓败,放下粥碗,双手其上,甚至扯开那亵衣的领口,去捡胸口上粘作一团的米粒,江予辰的胸口本就有伤,湛屿又不是个能拿捏得住力道的人,顿时疼的喊叫出来,没好气的数落道:“你想按死我啊!”
湛屿连忙住了手,一脸无辜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手劲大了!”可看着那脏糊的皮肤,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抬着胳膊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珠来回滚动着。
江予辰都快被他的窘样气笑了,说道:“你去拿个湿布巾来擦擦不好吗?你用手只会越擦越脏!”他真的要给这愣头青跪了,一点常识都没有。
湛屿闻言尴尬的起身,去水盆那浸湿了擦脸的帕子,而江予辰则挣扎的坐了起来,笨拙的用手去解那亵衣的带子,湛屿回来见状,疑惑的问道:“你脱衣服干什么?”
“衣服都粘上米了,你还让我怎么穿?当然脱下来洗洗啦!”他的手指本就伤的不清,稍稍用力都疼的嘶嘶抽气,那根交织的带子复弄了几次都没有解开,湛屿心疼的叹了口气道:“我来吧!别再把手弄残了!”
江予辰果然放弃了与那带子较劲,老老实实的张开双臂,等着他来解。湛屿修长的手指有些颤抖的伸了过去,麻利的解开了那带子,没了带子的束缚,那薄薄的衣料缓缓的滑落开来,露出皮肤上纵横交错的道道鞭痕,虽然上了药,但还是鲜红狰狞的触目惊心。湛屿盯着那些伤痕出神,江予辰抬举的双臂酸涩难忍,催促道:“脱啊!你发什么呆呢!”
湛屿这才回神,缓慢的将亵衣从他消瘦的肩上退下。江予辰这个人看着单薄,实则衣袍下的皮肉紧实有力,肌理分明,线条流畅,腰腹处腹肌明显,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身,比妖娆的女子都诱人。
湛屿夸张的咽了口唾沫,盯着江予辰光裸的上半身,眼神似火,眼白处几缕血线快速的攀上了瞳仁,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一下。
见湛屿如此,江予辰平静的面容瞬间阴鸷,他讨厌湛屿露出这样的眼神,这会让他想到云峥那双狂魅的眼睛,遂语气冰冷道:“快擦,擦完我要睡了!”
这裹挟着冰雪的语气,瞬间冻熄了湛屿心里的邪火,眼白处蜿蜒的血线快速的退了下去,整个人陡然清明,他不敢去看江予辰的眼睛,遂低着头拿起湿帕子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细细的擦拭起来。
动作缓慢而轻柔的将那些粘腻的米粒擦拭干净,湛屿本想扶着江予辰躺下,却被他一臂挥开,硬冷冷的说道:“不用,我自己来!”说完像是惩罚自己一般,直挺挺的砸进了被褥之中,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湛屿本想说声对不起,却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为何要道歉!他自以为江予辰不知他心底的那些绮念,以为隐藏的很好,所以也不知为何刚刚他的态度突然转变,只以为是自己磨磨蹭蹭的惹了他的厌烦。
湛屿苦笑着摇了摇头,站在水盆面前搓着那块灰白的麻布帕子,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床上卧着的背影,眼神既是委屈又是渴望。
岳从晗恍恍惚惚的走在热闹的点将大道上,周围热闹的氛围丝毫暖不了她寒冷的身体,她抱着双臂失着魂魄,游游荡荡的随着人群向前涌着。这条热闹的大街,江予辰曾邀过她几次同游,那时她心如小鹿,红着脸跟在江予辰的身后,望着他柔顺的发尾恍若做梦。
她从未想过这般冰肌玉骨颠倒众生的男子会倾心于自己,他握着自己的手含情脉脉的诉说着,那声音如丝弦洞箫交织的曲调,使她整颗心无法自拔的沉沦下去。
而这个如谪仙般的男人所不知晓的是,最先动情的是她岳从晗自己啊!那年随君出游,自己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一眼便瞧见那人群中长身玉立的灰色身影,从此那抹影子便深深的烙印进了脑海之中,夜深人静的时候浮现出来,一寸一寸的刻进骨子里,烫进血液中,给自己空白的人生添上了一道迤逦的风景。
思及此岳从晗的泪水再次滚落,她悲拗的实在走不动了,颓然的蹲落在地,埋首哭泣,消瘦的背影缩成一团。
她不再隐忍的哭泣,而是放声的嚎啕大哭,肩膀因情绪的宣泄而剧烈的抖动着。
人流如织的街道上,人们自动让开这瘦小的一团,每一个经过她身边的人都仿佛被这哭声渲染,脸上凝结出一道道的悲伤,然后匆匆而过,怕再多闻一声,眼泪就会掉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