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锋芒说野地里啊,那就随你吧,吃你的嘴短我拿唢呐补齐,李江哈哈笑说你把电话给小毛。
把自己行李收拾好提上,李锋芒看姥爷锁门,叹口气拉着姥姥说:我抽时间就回来啊。
姥姥说你忙你的,回来也是忙,我们也帮不上,锋儿啊,咱这院子就是你的,我们不在了也是你的。
呸呸呸,李锋芒说大过年的说啥呢,你们好好活着,一百岁是最低目标。
小毛把李锋芒行李箱包放到后座,再扶着姥姥坐到前面副驾驶位置,看姥爷自己上车,他扭头说:李记者,采访的时候您非常严肃,身上有一股强烈的气场,回到家,你跟我一样就是个孩子啊。
李锋芒笑着作势要打:好好开车啊,姥姥姥爷跟前,我就是一百岁也是孩子,我就是报社总编辑还是个孩子。
姥姥有些晕车,小毛就将车开得很慢,到了县城没有进去,从东城绕过去,然后下了个坡,就看到一个冰冻的大湖,湖边有一溜房子围成个院,李江就在进院子的大门口站着抽烟。
车绕弯,姥爷咦了一声,李锋芒问咋了,他老人家笑着说:我知道这地方,但没来过,以前一个徒弟的儿子干的,他给咱们家送过两条鱼,我记得他说就是“青山县水库鱼庄”。
李锋芒想了下,问你徒弟是不是叫权什么,我好像跟他一起跑过班子,姥爷叹口气说人没了,前年喝醉了骑摩托车直接钻到了人家大卡车轱辘子里了,权正贵,他这个儿子叫权威。
说话间到了门口,小毛缓缓将车停下,李江指了指院子里面:开进去,“百鸟朝凤”包间门口,姥姥姥爷年岁大了,少走两步。
啥包间,李锋芒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能有这名字的包间,马上就想这个权威估计也喜欢唢呐。
这是青山县最大的水库,离县城不到十公里,是当年“农业学大寨”时炸山拦坝而成,依着山谷九曲十八弯,面积惊人。这个水库存在时间长,地形又复杂,所以十多斤的野鱼很多,只是得划船到湖中央或者人迹罕至的岸边。
车停下,李锋芒先下车,几个人迎接出来,其中有个三十多岁的人伸出手:“师叔,你好。”
李锋芒吓了一跳,但还是伸出去手握了下,然后赶紧拉开前门扶姥姥下车,小毛也把姥爷扶了下来,这个人鞠躬:师爷、师奶,过年好。
知道这个人就是权威了,李江也走了过来,李主席跟老婆也从包间出来,李主席笑着说:权总啊,今天我请的是你师爷,一会咱们唢呐助酒兴啊。
权威说今晚我可不敢露丑了,“我是跟父亲学的唢呐,说起来我父亲跟李师叔是一起入的门,只不过师叔的水平高多了,今天师爷师叔都在,我就聆听、学习。”
李锋芒掏出烟递过去:“不要叫师叔了,我看您年龄比我大,叫我李锋芒就行。今天麻烦你了!”
权威接过一根烟摆摆手:“那可不行,辈分是辈分,年龄是年龄。”
李主席上前拉着姥爷的手:老人家,咱们都姓李,我听权总说您这“李喇叭”声名远扬,我已经安排了,上班就给您弄非物质文化传承人,县里有些补助。
李锋芒怕姥爷听不懂,赶紧上前说李叔叔,谢谢您啊。再对姥爷说:挂在炕头的那副照片,就是李叔叔拍的,李叔叔现在是咱们县政协主席。
姥爷一辈子走街串巷,见过大场面,于是呵呵笑:你是咱们李家的骄傲,是咱青山县的父母官,我就是个艺人,你说这个传承,我感谢,也好好干,不辜负您好好传承。
进了包间,姥爷姥姥被拉到居中位置坐下,姥姥别扭,李主席说:咱们今天就是家宴,按照辈分就是您坐,要不然让我们怎么下得了筷子。
李主席跟老婆挨着姥爷坐下,李锋芒怕姥姥不习惯就对李江说,我挨着姥姥照顾,委屈你打横了。
李江笑着说咱俩随便坐就是了,打什么横?
李主席伸手点了点儿子:要多读书,你这兄弟我接触第二次,人家医学院毕业,可了得,书读得比我都多。打横就是末座,红楼梦、水浒传里都有提到。
李江说好吧,打横就打横,吃个饭还得挨训,李锋芒你跟我换下吧,我去给姥姥姥爷当外孙,你到我家当儿子。
姥爷呵呵笑说好是好,可我只能教你吹唢呐,这文化上的事情可不行。
都笑,气氛很融洽,权威进来说:各位稍等,今天咱们吃招牌全鱼宴,鱼保证是野鱼,水库中间冰上掏洞捞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