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朝中措(2 / 2)病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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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

楚韶到坊门的昭罪司时,大堂里已经坐了一大群人。

上首是如今大内鹦鹉卫的掌令,安泰将军金明镜,金明镜年逾四十,算是大印的良将,也与他一同出征过,此人总是一本正经,今日却失态地红着眼睛坐在那儿一言不发——不怪他失态,来之前楚韶便听了消息,听闻前几日昭罪司在朝中渠中打捞出一具女尸,正是金明镜那失踪了七日有余的发妻。

下边儿倒也都是老熟人——如今赋闲的平成将军沈琥珀,鹦鹉卫金明镜手下的督行秦木,并几个金明镜从前带兵时的同僚。一旁那个,听闻是刚调到显明昭罪司来的小坊长乌顺,见他进来腿脚一软,连忙点头哈腰地上来奉茶:“劳烦小楚将军大驾……请几位大人稍安勿躁,我们已在现场拿了个嫌犯,诸位大人若想见,小的这就着人提他来……”

沈琥珀身后一个褐衣仆从突然愤愤不平地道:“什么嫌犯,那公子……”

“那就提上来罢,”沈琥珀却突然放下手中的茶,打断了仆从的话,“干说话也没意思,叫来问问,也好有点头绪。”

乌顺道:“是是是,来人,去把嫌犯带上来!”

不一会儿堂中便走进来个白衣公子,说是嫌犯,这白衣公子却风度翩翩,看起来十分坦然,他身旁的人也不敢动他,只跟在他身后,待到堂中才道:“大人,人带到了。”

楚韶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喝茶,跟周兰木出门的两个侍卫早将此事告诉了他,昭罪司不敢动私刑,不会有什么事儿,于是他也没管,只想看看周兰木怎么办。

周兰木倒也没怪他不来寻人,见了他甚至微笑着点头致意。于是楚韶眯着眼伸手擦了擦嘴,没吭声,也冲他只露出了个看热闹的笑容来。

乌顺见他不行礼,便喝道:“大胆嫌犯,这两日并未审你,你可有什么主动交待的?”

“主动交待,容我想想……”周兰木掸了掸袖口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道,“啊,有,昨日与隔壁狱友切磋偷盗心得,觉得此人是个奇才,关在牢中属实浪费……而且狱卒克扣犯人饭菜成风,若不是昨日抹骨牌赢了,定然吃不上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有……”

中阳人犯但凡经典刑寺审判有罪,定要去典刑寺服刑。各处昭罪司只能设临时牢狱,故而狱中没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只有些小偷小摸的犯人。

“一派胡言,成何体统!”乌顺一拍桌子,喝道,“本官是要你交待前日朝中井旁的事!”

一旁的小贺终于借机插上了话:“大人,那日我来昭罪司是这位公子叫我来的!他分明是发现此事的报案人,怎地被你们下了狱!”

乌顺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坐在上首的金明镜便开了口:“尸体不过才捞上来一日,怎么就有了嫌犯,况且若如沈将军仆从所言,我还要谢这位公子发现我夫人遗体,如若不然……”

他说着,突然有些哽咽,却也只是默然。乌顺一时没敢说话,倒是堂中站着的周兰木像没看见金明镜的难过一般,十分愉快地道:“既然金将军都如此说了,那劳驾大人,给我搬把椅子来罢。”

还不待乌顺说话,楚韶便招呼了身边的仆役:“去去去,给公子搬把椅子来,既不是嫌犯,咱们都坐着,让人家站着是什么道理?传出去还以为昭罪司仗显明坊的势欺压百姓,白白坏了咱们这些人的名声。”

他身旁的仆役想必也是新来的,见了他激动得几乎话都不会说了,结结巴巴地答了个“是”之后,手脚麻利地为周兰木搬来了堂中唯一一把空的椅子——原本属于乌顺的那把。

乌顺眼睁睁地瞧着他把自己的椅子搬走,在这么多人面前却也不敢骂那仆役,只好忍气吞声地陪笑道:“原来是误会一场……既然如此,不如请这位公子为我们讲讲那日的所见所闻罢。”

周兰木毫不客气地坐了他的椅子,扶着梨花木的扶手笑道:“好说好说……那日我来显明坊散步,不料坊中道路复杂,竟叫我迷了路,亏得碰见沈将军府中一位挑水的小……呃……”

他一转头,瞧着沈琥珀身后褐衣的小贺冲他打了个招呼,于是便接口道:“挑水的小褐!小褐古道热肠,说是挑完水后要为我带路,于是我便与他同去了朝中井,我百无聊赖地瞧着小褐挑水,却无意间在他挑水的桶中发现了些别的东西……”

乌顺眼明心快地招呼人把那日他捞到的珠子呈了上来,金明镜面色不豫地把珠子拿在手中端详,半晌才道:“是夫人喜欢的红玛瑙……”

“这玛瑙珠子成色极好,想必不会有人财大气粗到往井里丢着玩儿,”周兰木继续道,“恰好前几日落了雨,我便让小褐继续打了桶水,一闻可了不得,这水竟有血腥气……”

一直默不作声的楚韶突然开了口,似笑非笑道:“怎么打水的人闻不出来,你倒闻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