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棠秀步履冲冲地走了进来。
杜若盈看着棠秀亮晶晶的眼色,便知道有好事了。
“二姑娘,你看。”
棠秀把一张小纸条交给杜若盈,忙说道:“二姑娘,这是那丫头递过来的,说是大姑娘与大爷见过之后才写下的。”
杜若盈快速展开字条,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九渊。”问道:“这二字是何处得来?”
“说是从纸灰中看到的。”
九渊……杜若盈闭上眼沉思,便想到了广博人知的二志处提到了九渊,其中最为著名的是《列子·黄帝》的九重之渊。
“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渊,而驪龙頷下”。
此外还有贾谊《吊屈原文》提及,“袭九渊之神龙兮,沕深潜以自珍。”
这两处都提到了龙,难道要画龙如此大逆不道吗?不可能。杜若盈不自禁地拽紧了纸条,蹙着眉沉思。
列子以九渊寓达终极圆满的九种人生境界与修道之法,难不成要安亲王妃早日羽化登仙不成?
杜若盈一阵抚额,这个念头刚生出来她都觉得自己很是愚蠢。
九渊,九渊……杜若盈不停地读着这二字。既然在灰烬中找到,那这二字不一定是相连的,很有可能是从一篇文字摘取的。但是一篇文章中有这二字的,简直多如牛毛。
一旁的棠秀见她的手指用力得指尖已经发白,但仍不敢出言打扰。
不对,是在灰烬中找到的,烧裂的纸片相隔不可能会太远,因为如果一个在上方,一个在下方的话,下方的纸灰极有可能被压烂了。
这或者只是一句话的不相连二字。
杜若盈的脑袋电光火石般快速闪过关于“九渊”的所有讯息。
不知过了多久,棠秀双脚有些酸软,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怕动了些许就会影响到自家姑娘的思索。
忽然,杜若盈眼睛一亮,放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唇角似月牙般微微弯起,双眼如星辰,红润的脸庞似乎发出莹光,十分惊艳。
棠秀望见这夺目的容颜,略有呆怔。
“棠秀,我想到了,”杜若盈笑容却是收了几分,站了起来,她平静地背出一首诗:“‘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宅萚。它山之石,可以为错。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棠秀轻轻抿嘴一笑,道:“二姑娘真是厉害。”
杜若盈略染落寞说道:“不,是她厉害。”
棠秀当然知道,她指的是大姑娘。
“‘鹤鸣九皋,鱼潜在渊’”,入画不难,既有典故,寓意非常,且意境悠长。”杜若盈长叹一声,“真是好啊”。
“如若让哥哥作画那更是天衣无缝了。”但是哥哥性子清冷,对她这个妹妹也是不冷不热,这种女儿家的事情,他定是不会参与的。须得母亲支持,才能得哥哥的首肯。
杜若盈略思一番,心中已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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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攸宁院。
杜若善负手而立。往窗外望去,入眼只是几株光秃秃的大树,枝干上留着此话积雪,十分寂清。看着看着,竟有几分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的意味。
她像是蓑笠翁,摆了个阵,等人上钩。
方才只觉得屋里摆了炭炉太过闷热,此时却觉得有些冷了。
东月只见杜若善小小的身量,站在窗前,倒显得过于老气横秋,扑哧一笑。
杜若善充耳未闻,坐到了榻上。
东月正要往前去关窗,杜若善摇了摇头。
这时紫叶跑了进来,卷一股脑冷风,眼睛溜熘地转着,对杜若善说道:“姑娘料事如神,那丫头把东西送去了。”嘴巴努了一下南边的方向,示意送去了蘅兰院。
“上钩了,我们等着看戏罢。”杜若善满意地笑道。
紫叶与东月相视而笑。
次日早晨,杜若盈给杜周氏请安后,直往自己母亲住处丹孜院去。她早已派了个小丫头留话,让二哥等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