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苏文杰咚地一把跪下,眼睛湿润地看着自己祖父。
苏老太爷睁着混浊的双眼看着这个失踪了两年的孙儿,他是医者,见惯了生老病死,因此这个孙儿离家出走,当时无法引起他愤怒或是失望。他年迈古稀,本该是入土的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老了,竟不记得这个孙儿的模样,但此刻着着这个黝黑高大的后生,又觉得就算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也能一眼认出自己的孙儿。
过了很长的时间,苏老太爷叹了口气,挥挥手,“去找你母亲吧。”
苏文杰一出清源居的大门,就看到康氏凝望着他。
康氏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也没顾得上擦拭。苏三爷多年前出海行商不知所踪,生死未明,康氏的心全都系在一双子女上,这个女人早已爱子成痴,思子成病。
“母亲。”看到康氏的模样,苏文杰的心脏狠狠地揪痛着,比起前两年,母亲的神色憔悴了许多,脸上有很明显的衰老迹象,身子竟单薄得可怜。
苏文杰缓缓地跪下。
“我的杰儿。”康氏凄苦地叫了一声,眼泪汹涌而出,扑了过去拉起自己的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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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苏宅的人都知道五公子苏文杰被打了二十大棍,每一棍都实打实的。
“这下子,表五少爷得躺在床上过年了。”紫叶捂着嘴一直在笑,当时苏文杰是在苏老夫人院里受的罚,但紫叶趴到墙根上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后来才听说表五少爷是咬着帕子挨的打,那自然一点声音也没了。
“紫叶,你再乱说话,我要打你了。”杜若善怒瞪着她。
“对,姑娘打她,口无摭拦。”旁边的青菱在旁帮衬道。
紫叶连连摆手,“好姑娘,饶了我吧。”
“快说。”杜若善轻喝一声。
紫叶收住了笑,一五一十地把自己打听出来的事情说出来,原来这苏文杰两年前与康氏一场争执后便离家出走,行过商,待过匪窝,如今似乎混得不好,就回家了。
不过苏文杰的身段像一座小铁塔,十分结实,被打了二十棍,尽管咬紧的牙关让脸上的青筋一根根镗亮地突起来,呼吸也异常粗重,但还是能一瘸一拐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还真是要强,如小时候一般,杜若善无奈且担忧地说道:“紫叶,赶紧把小景大夫留下的药给五表哥送去。”
“是。”紫叶接了话,便从柜子里取出一支玉白瓶子。
杜若善暗思,虽说五表哥自小便是捣蛋王,但小时候与她十分要好,带着她掏鸟蛋,捉虫子,钓鱼,无所不做,在大人们眼中,那是无恶不作。
记得有一次,他们几个人跑到了别人的菜园子抓蝉儿。那家的婆娘骂了几句她姑娘家不学好的话,五表哥当时是捂着她的耳朵带她走了。哪知道第二天,他四更天起来去把那人菜园子里的小嫩瓜全摘了,为了这事,五表哥当时挨了外祖父的一顿狠揍。
后来倒听他说,要不是当时要腾出双手捂着她的耳朵,不然定冲上去打那婆娘一顿。
杜若善扑哧一笑,心中暖融,因是五表哥,她的幼时才如此天真无邪。
“姑娘,刚刚山晴过来说表姑娘约你去明安塔,去么?”紫叶发问道。
大年初三这个日子,莞洲女眷都会去明安塔绕塔而行以求阖家安康,万事顺利。
但这些日子,杜若善都是深居简出,今日虽到花园里戏耍了一番,但今日的宴席不敢去吃,就是怕人多口杂,泄露了她的手疾。
杜若善十分纠结,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
“姑娘,你不是已经能用左手使筷子了吗?”
紫叶打了一下青菱,说道:“你这个糊涂鬼,要让别人误会姑娘是左撇子吗?”
青菱悻悻在笑着。
“不去罢。”
紫叶与青菱点头均表示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