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淑芬说的得意洋洋，远处林翠芝听了后，心里有那么一瞬间的难过，随后也就过去了。她绕开了张淑芬那帮人，拐着弯去了小卖部。见她退让，张淑芬越发得意，滔滔不绝地说着许茂带回来的姑娘是多么漂亮，多么有学问，又说人家姑娘说了，往后她家晓龙晓凤的前程都包在人家身上了。　　　　“咱这当爹妈的，可不就是盼着孩子好么！”张淑芬拍着腿大笑大说，“等我们晓龙晓凤出息了，我也就放心了，擎等着享福了！”她说的高兴，全都没有注意到跟她一块儿的那几个妇女偷偷地挤眉弄眼。　　　　连老婆和亲闺女都能说扔就扔了，还能管侄子侄女了？　　　　林翠芝绕了个弯，到小卖部里买了一把蜡烛就回去了。　　　　第二天，她就带着林晓和为数不多的衣服，坐上了去隔壁县的汽车。　　　　之所以去隔壁县，一个是因为隔壁县城属于京城，虽然距离还远，那也是帝都的范围里，要繁华不少，二就是因为林翠芝有个姑妈在那边。　　　　她这个姑妈是个命苦的人，结婚后没两年，丈夫和儿子就相继过世了。婆家容不下她，她又不愿意再嫁，就出了门给人家当保姆，那户人家几个孩子都是她一手帮着带大的。如今，那家人搬去了京城，林翠芝的姑妈留在县城给她们看房子。　　　　林翠芝小时候还跟着她爸去看过这位姑妈，她结婚时候，这位姑妈还托人给捎了两块缎子被面儿回来的。　　　　这些年虽然离得远，但是林翠芝和这姑妈还是你来我往时常走动些东西的。　　　　T县县城离着林翠芝的村子反而近些，坐公共汽车也不过四五十分钟就到了。这次，因为事先打听过，林翠芝和林晓下了车，就直接奔着她姑妈的住处找了过去。　　　　林姥姥的住处离着长途车站不远，步行的话，约莫有半小时就走到了。这是一片平房的区，街道还算整齐，路不是很宽，能容一辆小轿车通过。街口处有个公共厕所，在大热天里散发着不大好的气味儿。　　　　凭着记忆找到了林姥姥住的地方，那是个独门独院，大门开着，想来有人在家。　　　　“姑，老姑！”林翠芝没敢直接进去，而是在大门口喊了两句，“有人在家吗？”　　　　隔了好一会儿，里边才有人应了一声，“在呢，进来吧！”　　　　林翠芝拉着林晓进去，绕过一道影壁墙，就看见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穿着大襟儿半袖褂子，正坐在树底下洗菜。听见脚步声，老太太抬起了头。　　　　“你是……”林姥姥还以为是街面上的老姐妹，结果一抬头看见了一大一小两个陌生人，就站了起来。　　　　林翠芝却是激动起来，“老姑，您认不出我了？我是翠芝啊！”　　　　“翠芝？”林姥姥哎呦一声，连忙在衣襟上擦了擦手，“你怎么来了！”　　　　“雁儿，快叫姑姥姥！”林翠芝忙把林晓往前一推，催促着。　　　　林晓很乖巧地鞠了个躬，“姑姥姥。”　　　　“哎，哎！”林姥姥拉起林晓的手，“这是你闺女啊？都这么大了！想当年我嫁人的时候，你比这还小呢。”　　　　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把林翠芝母女俩让到了屋子里，又是让座，又是拿了果子露出来给林晓喝，还要去买西瓜，被林翠芝拦住了，“姑儿，您别忙了。”　　　　林姥姥这才坐下，“你怎么这会儿带着孩子出来了？家里地不忙？”　　　　她是个细心人，看着林翠芝随身带着个大包，又带了闺女一同，就知道肯定不是随亲戚那么简单。　　　　可算是见着了亲人，林翠芝眼圈红了红，小声说了自己离婚的事儿。　　　　“要是有法子，我也不愿意带着孩子就这么出来。”林翠芝擦了擦眼角，“但是您知道，村儿说道起谁来，那是太厉害了。我怎么样没关系，可我怕晓雁儿受欺负。还有许茂他爸妈……都离着不远，我一天不在，就能把家里给砸了。往后，谁知道他们还能做出什么事儿来呢。所以我带孩子离了村子，我想着，我也不算笨的懒的，在县城里哪怕是扫大街呢，也能把孩子养活大了。”　　　　林姥姥听了既气愤又无奈，“你说咱们家的女人，命怎么都这么苦呢！”　　　　又摸着林晓的脑袋揉了揉，“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又问林翠芝：“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着，租个小门脸，或是推车卖吃食。”林翠芝想了很多，其实中间林晓还曾经建议她开个做衣服的小店。不过考虑到服装店需要的成本大，林翠芝就先排除了。　　　　林姥姥想了一会儿，“你们娘儿两个就住在我这里，回头咱先吃饭，再商量商量。”　　　　“这不大好吧……”林翠芝踌躇，“我们得长期住着，姑儿您帮着我们找个出租的小屋子就行，我手里有钱！”　　　　“你的钱你留着！”林姥姥一挥手，“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林翠芝还是觉得不大好，不过后边，林姥姥一句话就让她放了心。　　　　“踏实住在我这儿吧，我一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也没个人说话，冷清得很。这房子啊，我前头那个主家，过户给我了。”　　　　“啊？”林翠芝惊讶。还有这样的好事？　　　　这个独院不算大，四间正房，东西各有两间厢房，院子面积不大，院门口一棵杏树，院里边有棵洋槐，洋槐底下还有个石桌子。再不大，也值个千八百块了吧？　　　　林姥姥叹口气，“我也算是遇到了好心人。”　　　　这个主家，是她出来当保姆起就一直在的。家里几个孩子都是她一手帮着带大，后来两位老人也是她伺候到死的。开放后主家都搬回了城里，几个孩子里大多都出了国。为了感谢她几十年的付出，就索性把这座小院儿留给了林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