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童,走啦?” “嗯。杨杨,开学见!” “对了,安童,你现在还在去医院找沈桦南吗?” “嗯。” “他...最近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他休息得很差。” “这样啊...下次还可以一起出来玩吗?” “嗯,一定可以的!” “那就好。”谢杨笑着拍了拍安童的肩膀。“安童,你额头都热出汗了,要纸巾吗?” “不用啦!夏天的气息呀...” “哈哈,那再见啦,开学见!” “嗯!拜拜!” 苗安童背着硕大的书包,身后拖着大袋行李。高二下学期终于结束了,这个发生了很多事情的学期,一眨眼就到了终点。高二的时光快得反应不过来,与沈桦南相遇至今原来已经过去了一年。 “童童来,袋子给我。” “妈,不用,我自己拿。” “这次小高考考得这么好,一起出去庆祝庆祝。” “好。”她笑着点头,突然想起沈桦南,他现在还在医院里,要去找他才行。 傍晚她到医院去,刚走进大门,就在人群里看见矮小的沈桦升在大厅徘徊。 “你...怎么回来了?” “啊!小老婆!”他兴奋地指着苗安童。 “呸呸呸,谁是你小老婆?” “不,你是哥哥的小老婆!”他踮起脚尖,满眼放光地对她讲,“我来找哥哥,可是不知道他在哪里。” “你不知道他在哪个病房?” “对!我偷偷来的!” “好吧...跟我来。” “耶!”沈桦升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后。 今天意外地病房里人很少,包括沈桦南的床也是空的,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哥哥是睡这里吗?”他坐在床上。 “嗯。” 他们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等,晚上七点多沈桦南才回来。他手里拿着一个袋子,看见沈桦升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情。 “桦升...” “哥哥!好久不见!”沈桦升冲过去抱住他。 “你怎么在这里...” “我溜出来找你玩!” “你有跟妈讲吗?” “没有。” “打个电话给妈,她会担心的。”沈桦南在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沈桦升拿着手机跑到外面打电话去了。 “南南,你去哪里啦?” 沈桦南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 “作为你好好学习的礼物。” 苗安童把袋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镶着蕾丝边的白色长裙,看起来很精致。 “感觉应该会适合你吧,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我喜欢!”她抱着裙子对他露出傻乎乎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我尺码?” “唔...看起来也就...155左右?” 虽然他说得没错,但是苗安童突然有一种想把他暴打一顿的冲动。沈桦升挂了电话从门外进来,感觉自己刚才错过了什么。晚上他们一起出去吃酸辣鱼,沈桦南只顾着给沈桦升夹菜,自己完全没动过碗筷。 “南南,你不喜欢吃这里的菜吗...” “还好。” “那总是不吃饭不行呀...” “对!妈说不吃饭长不高。”沈桦升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沈桦南。 “嗯,好。”他真的开始夹菜慢悠悠吃起来。 她发现,自己跟他们不知不觉间走得好近。一开始时,就连与沈桦南对视都觉得奢侈。一开始时,心里还在讨厌着这个调皮的沈桦升。可是今天他们在一起,像一家人一般吃饭聊天,感觉以前烦恼的事情已经无所谓了,因为重要的人就在眼前,那就足够。她不知道,她们将会成为她永远无法忘记的人,也不知道,沈桦南在看她时的目光,眼底总是蕴含着悲伤。 那个晚上,苗安童妈妈在值夜班,她偷偷跟沈桦南待在一起。她穿上那条白色裙子,发现真的很合身。 “看起来怎么样?”她转了个圈到他身边。 “嗯。”他看着她微笑。 “‘嗯’是什么意思?” “你穿什么都好看。” 她抿嘴笑了,沈桦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 “我都喜欢,只要是你就好。” “喂...”她抱着他笑了,听见他微弱的心跳时,突然开始颤抖。尽管他在她身边,可她好怕自己留不住他。她觉得他是迁徙的鸟,总有一天会离开,她怕有一天自己醒来,他消失不见。 后来不管过了多久苗安童仍然记得像梦魇一般的那个夜晚。 “怎么了?”深夜苗安童感觉沈桦南身子一直在抖。 “胃疼...” “要不要紧?我帮你揉揉。”她轻轻揉着他的胃,疼痛稍微缓和了点,但是恶心感窜上喉咙。 沈桦南突然开始吐血,地上全是斑驳的血迹。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嘴唇苍白发紫沾染了暗红。他们把隔壁床的病人都惊醒了,他们像看淡一般冷眼旁观这一切。 “他冷不冷?我这多出了一张毯子。”隔壁床的女人轻声问,递给她一张薄被,苗安童接过去披在他身上。他一直轻轻颤抖,全身瘫软,连坐都坐不住。医生来过好几次,一晚上进进出出,整个病房都无法入睡,可是病人们并没有抱怨,只是同情地望着他们。 “...没事没事...”她已经被吓呆了,但还装作镇定抱住他。沈桦南刚缓过来一点,又开始吐血。 “让一下让一下!”护士拿来血袋给他输血。医生手上拿着一个大针筒,里面是淡黄色液体。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医生粗暴地把针头扎进他的手臂,慢慢把液体推进去。沈桦南感觉疼痛从手臂开始延伸,热辣辣刺痛的液体在血管里横冲直撞,他低下头喘息,气管里回荡着尖锐的杂音。 “你们先别走...他还没好...” 但是护士给他戴上氧气罩就走了。 她捂着脸,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从指缝溢出来了。她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哭,她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渐渐开始讨厌夜晚,因为每个夜晚来临时,他都有可能在经受磨难。 凌晨四点钟时沈桦南醒了,一直剧烈咳嗽,苗安童被吵醒了,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给他倒水,顺气。沈桦南把水都咳出来,水是淡淡的红色,那是水稀释了口中残留的血。他全身都冷得像冰一样,苗安童紧紧握住他的手,想传给他一点温度。 “安童...” “我在呢。” “上来...”他挪开,在床上留出一半的位置。苗安童钻到被子里,头靠着他的胸口,沈桦南紧紧地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她入睡。他知道自己是个麻烦,也深深感到内疚,但就是离不开她,宁愿麻烦她,也想和她待在一起。 ------ “南南,好点了吗?”第二天中午,她托着下巴,直勾勾地看着他。 “没事,已经好了。”他扭过头,脸色还是苍白得透明。 “嗯...”她不安地点点头。好了就好。“谢杨要生日了。” “嗯?” “这周三。我想买份礼物给她。” “嗯,是要我陪你买吗?” “但是不知道你现在这样能不能走。” “没那么严重。” “真的吗?你昨晚吓死我了,我现在还没缓过来...” “对不起。” “你不要再道歉了,我听了好多遍。” “嗯。” “下次,我还会看见你这样吗...?” 他愣在那里,心想如果这是他能控制的事情就好了。 “桦南,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想看见你好好的样子,但是却总是看见你那么难受的样子。”她把脸埋在手臂里。“我怕有一天,我会受不了。” “那试着离开我吧。”他认真地讲。他发现今天的苗安童很奇怪,估计真的被吓傻了。 她无言以对,她是脑子坏了才会离开他。苗安童拉住他冰冷的手,淡淡讲:“一会可以陪我去逛街吗?买礼物。” “好。”他也淡淡地回应。 苗安童没有带他去繁华的商业街,而是一条老街。那里的房屋店铺都有着年岁的痕迹,石头铺成的地面已经斑驳破碎。人很少,很安静,小路边绿树成荫,一切笼罩在柔和的绿荫下。 “南南,来过这里吗?” “没有。” “在很久以前,这里是这一带最繁荣的地方,我在这里长大。” “住在这里吗?” “嗯,在我读小学四年级以前,我一直住在这里。”她笑笑,“那时侯啊,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放学以后溜到这里买煎饼吃。对了,那时侯,你在哪里?” “我还不在深圳。” “嗯,也是呀。时间过得好快。” “如果...可以早点遇见你就好了。” “现在也不晚呀。”她踮起脚尖笑着拍了拍他的头。 安童,好晚。我每天都害怕会看不见你,就像我的父母渐渐从我的视线远去。或者有那么一天,我就那样睡着了,连多看你一眼都来不及。 他忽然弯下腰亲了亲她的脸颊,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过头继续往前走。苗安童红着脸挽住他的手臂,往他身边靠。他们走在古旧的小路上,好像一切都倒退回很久很久以前,那时侯,他们还未曾相识,却已经挽手在路上行走。 礼品店开在古街的一侧,小小的店铺,风铃挂在门上轻响,安童拉着沈桦南走进去。 “小时候我经常来这里,可是那时侯没有零花钱买,有好多想要的东西后来都下架了。” “那...你现在有什么想要的吗?” “没有,又不是小孩子了。”她拿起一个大尺寸的水晶球。水晶球里是深秋,金色的闪粉在那个小世界里飘扬,水晶球里一对卡通情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像是在欣赏这样的风景。 “好想住到水晶球里去。”他若有所思,淡淡讲。那里不会有悲伤,不会有病痛,不会有竞争,那里一定会有她,能跟她就那样紧紧靠在一起,幸福会被永远定格。 “我也是。”她笑了,“你说,送这个给谢杨,她会喜欢吗?” “我觉得,是你送的东西,她都会满意。” “嗯。你喜欢这个吗?” “还好。” “那就它了。”她拿到老板那里,老板用一个精致的盒子装起来,再用彩纸小心翼翼地包上。 “南南,我想要那个。”她像是突然想起来,指了指墙上挂的泡泡胶。 “诶...?好。”他从那串泡泡胶里撕下一大包,买下来递到她手里。 回去的路上,苗安童一直在捣鼓手里的泡泡胶。“南南,你要吹吗?” “这是什么?”他其实很早就想问了。 “你不知道这个?!”苗安童惊讶地盯着他。他摇摇头。“天啊,你没有童年吧!” 他苦笑,像刚接触一件新鲜事物一样把泡泡胶接到手里。 “就是把这个胶挤出来,然后粘在小棍子上,一吹就好了。”他像她描述的一样做起来,可是他用力吹,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好笨啊。”她抢过去,一口气吹出一个粉红色的大泡泡。泡泡在太阳底下闪着光,隐约映出他们的脸。突然间泡泡破了,胶黏在她的头发上,她尴尬地拉扯,他拨开她的手,一点一点轻轻把她发丝间的胶弄下来,她乖巧地低下头,手抓住他的衣角。 “安童。” “嗯?” “以后不要那样对自己的头发。” “好。” “泡泡胶,还吹吗?” “嗯嗯。” “小心点。”他拍了拍她的头,脸上是宠溺的笑。 “你要吃蛋糕吗?” “嗯?” “等会,我给你买。”路边恰好有一家甜品店,他走过去排队,过了一会买了一个大蛋糕盒递到她手上。 “我还以为...是那种小的。” “你打开看看?” 她把盒子打开,里面的水果蛋糕一共有八份,每一份都是不同口味的。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 她抱着手里的蛋糕盒,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快要哭出来了。她留意到沈桦南苍白的嘴唇和额角的细汗,他肯定累了吧,却还在想办法让自己开心。沈桦南看见她半哭半笑的诡异表情,以为自己又要惹她哭了,不知所措。 “南儿,我有一个郑重的决定。” “嗯...你讲。” “我们找个角落,一起把蛋糕吃完好不好。” “...” “我害怕带回去会被医生发现。” 他们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南南,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我不吃。” “诶?” “我不爱吃甜的。” 苗安童吃得正欢,沈桦南替她擦去嘴角的奶油,发现半个小时下来蛋糕已经被扫荡得差不多了。 “安童,我现在才知道...你一个人能吃完一磅的蛋糕...” “哈...哈哈...被你发现了。”她笑着抹了抹嘴。因为那是他买的,所以不能剩,一定要吃完才行。 “时间差不多了。”他看了看表。 “那...回去吧。”她伸了伸懒腰。“好饱,不想回去...”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 “好!” 那天他们到处乱逛,晚上七点才回到医院。 沈桦南休息得很早,他说骨痛,苗安童轻轻帮他揉着手臂。他很快就睡着,那晚是他一个月以来休息得最好的一晚,半夜只是疼醒了一次,很快又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苗安童醒过来帮他领药,看见单张里夹着新出的报告。她一点也看不懂,只是看见一大堆箭头,右下角有张统计图,是小学数学书上那种高低起伏的折线图,她抓抓脑袋,打开手机拍下来。 周三的时候妈妈回家了,她把手机上的图给她看。 “妈,这是什么意思?” “谁的?” “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我同桌,他的检验报告。” 母亲皱眉看着,很久没有说话。“童童,我也不能完全看懂,你发给我,我帮你拿给我同事看看。” “好。” 她一直期待着母亲的答复,但是又有点害怕结果。沈桦南总是对自己的事情一笔带过,她知道,如果直接拿去问他,他肯定是不会说的。 “南南,帮我背书。” “好。” “背错的地方帮我圈起来...”电话突然响起,是她妈妈打来的。“我出去接个电话。”她起身走出去。 “童童,那个照片是他给你的还是你自己拍的?”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低沉。 “唔...就是之前有一次跟同学去医院看他,偶然看见的,就想拍下来问问。”她感觉脸辣辣的。 “他自己看得懂吗?” “大概能吧...” “很严重。” “啊?” “童童,妈妈一时跟你讲不清楚,我同事也没有跟我细讲。” “嗯...” “总之,不要总是去打扰人家,知道吗?”妈妈的说话方式太委婉,她听不懂其中的含义,就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她一回头,发现沈桦南一直站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 “你偷听!” “你翻我东西?” “我...就是好奇。”看不出来他的表情里有怒火,但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满意了?问到了什么?”他的声音跟往常一样平静,却让她感到害怕。 “没有问到...对不起。” “可以删掉了吗?” “马上删...”她慌乱地把图片删除,举起手机让他检查。 “嗯,好。背书吧。” 她突然想抽自己两巴掌,早知道跑去女厕所接电话了。她仔细观察他一下午,好像也没什么不妥,大概没有生气吧。她松了口气,拍拍脸让自己赶快忘掉。 ------ “妈,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她刚打开家门,看见妈妈正在煮饭。 “噢,回来啦,怎么这么晚,我们有个值班医生说周末有事,跟我换班了。” “这样啊...” “叫你爸出来吃饭。” “好...她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便把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妈,他出去了。” “唉,又出去约朋友喝酒了吧。”她把菜端到饭桌上,“童童,今天妈妈给你做了鸡腿。” “嗯,谢谢妈妈。”她笑眯眯地夹起一只鸡腿。 “洗手!” “好。” “妈,上次问你的那张照片...” “你怎么那么在意?” “好朋友嘛。” “妈妈跟你说,跟他相处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弄伤人家。” “我怎么弄伤他?”她苦笑。 “我帮你问过同事了,她就摇了摇头。”母亲的神情全是怜惜。 “那是什么意思...” “也没说不能继续治吧,就是治好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她咬到舌头。 “而且已经是晚期症状了,内脏要开始衰竭,你说能治吗?” 她的牙齿没有松开,反而咬得更紧,直到口腔里有血液的味道。“很多人都这样讲。”她装作平淡。 “对呀,所以说你们要去看他,就要对人家好点,相处有个度,妈妈就不担心你。” 她连碗里的饭菜都看不清,眼里已经涌出泪水,“妈,我上个厕所。”她在厕所里悄悄用纸巾把眼泪擦干,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眼周是重重的黑眼圈,那是晚上照顾沈桦南留下的,根本不能睡着,她能坚持下去是因为她知道沈桦南在经受比这多上几百倍的折磨。他们都说要放弃他,可是只有她不相信。 第二天一早,她要出门就被妈妈叫住。“童童,你们是好朋友的话,以后有时间多去看看他,昨晚我买了点水果,你带过去。” 她不敢相信地接过那袋水果,放空大脑不知不觉走到了医院门口。她偷偷笑了,小跑到住院楼去,为了母亲对他的认同感到高兴。沈桦南在望着窗户发愣,很少看见他这样呆呆地坐在那里。 “南南!锵,给你带了水果,我妈买的。”她把水果放在桌上。 “你妈...?” “嗯,她说让我以后多点来看你...” “你们是在...可怜我吗。”他扭过头,对她露出了勉强的笑容。 “。。。我没有啊。”她看着他陌生的样子不知所措。 “如果是你的话没关系。” “我...” “但是,为什么要把我的伤疤揭给别人看?”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感觉这件事情没办法解释。 “我真的很内疚,一直在干扰你的正常生活,我就连呼吸这里的空气都感觉奢侈。” “...” “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一个废人,无所事事的人,要等死的人。”他的语气一直很平淡,平淡得让苗安童觉得诡异。 “是谁这样说你?” “是你告诉我的。我只要一看见你,就觉得自己在害你。” 「视角」 沈桦南。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因为我生气,而是因为我看见她略微凌乱的头发和黑眼圈时,有一种自己不该活着的想法。 我知道的,我在这里住了有多少晚,她失眠就有多少晚,这个傻孩子,赶都赶不走。害怕自己做出伤她心的事情,所以每天都小心翼翼的,感觉好累,因为我这幅样子,总是惹她哭。 我真的想不通她喜欢我什么,我明明没有优点,没有讨喜的地方,就连我的父母都对我避而远之,在她出现之前,我的生活一片昏暗。我能想起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是模糊印象里爷爷抱着我拍的那张小学入学照片,那天天气很晴朗,也很凉爽,爷爷把相机交给邻居的阿姨,紧紧搂着我在校门口拍下了那张照片。那时侯我在换牙,缺了两三颗牙齿,滑稽可笑地对镜头露出大大的笑容。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它遗失了,我再也不能大声笑出来,仿佛喉咙被死神扼制,它随时都可能夺走我的生命。其次,则是遇见了她,我能说她是除了爷爷和桦升以外对我最好的人,就算我是这种样子也从来没有放弃我,她是爷爷去世之后我失落的9年人生中唯一的色彩,我害怕失去,终有一天会看不见她,所以自私地想让她陪我到最后。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个花火绽放的夜晚,空中闪耀的「I Love U」是我想对她说出的所有话语,我不会甜言蜜语,也不会讨她开心,可是她却一直逗我开心。 那天她失落地放下水果走了,我像是被另一个人控制一般不断吐出伤人的话,那些不知道该发泄到哪的负面情绪,居然发到了她身上。 我的脑海一直重复她提着水果欢快走进来的场景,直到晚上不能睡着,我一直在想,她明天还会不会来,后天会不会来,还是说永远不会再来。 第二天她还是来了,气鼓鼓的样子,放下盒饭就走。我不敢正视她的眼睛,不懂怎样跟她道歉,轻轻拉住她温暖的手。 “干嘛。” “抱歉。”因为她说她不想再听见我说‘对不起’了。“我...带你去吃火锅...” “大夏天吃什么火锅?” “寿司?” “不要。” “游乐场?” “幼稚。” “...旅馆。” “噗...喂!”她终于笑了,用力推了推我。 “你原谅我吧...我错了...” “我要你满足我三个愿望!”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好。” “一,给我唱支歌。” “啊?我不会...” “小星星你总会了吧?” “...”病房里这么多人,感觉有点难堪。 “而且我要听变调的,你自行创作。” “跑调算吗?” “哈哈哈...也可以,唱吧!” “一闪一闪...” “大声点!” “...一闪一闪亮晶晶...” “哈哈哈...”她开始爆笑起来,隔壁床的老人也在看着我笑,我加快了速度,总算把歌唱完了。我捏了捏耳朵,脸有点发烫。 “嗯,不错。二,我问你个问题,你喜欢苗安童吗?” “喜欢...” “要不要亲她一下?” “好...”我只能满足一下她的要求,亲了亲她的脸。 “三,以后要带苗安童出去旅游,苗安童说她想坐飞机。” 这个好像有点难满足,但我还是暂时答应下来了:“好。” 她这才满意地坐下来抱住我说:“嗯,原谅你啦。”这种感觉好熟悉,总算安心了。 我决定,以后要把报告藏好一些,如果再被她看见的话,我可能要满足她十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