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段荒无人烟的乡间道路上，孟府一行人的马车队正缓缓地行驶着。

卫景铄骑着高头大马，护持在孟老夫人的马车一旁。

突然，两边的山路上出现了十几个身穿劲装、蒙着头脸的强人，他们手持利器，远远地往马车队包抄了过来。

“来者何人？！”

卫景铄震惊，他没想到在离京城不过几十里的地方，居然会有疑似劫匪的强人出没。

“兄弟们，财物抢回去，人全部杀掉，不要留活口！”

“杀呀——”

只见那些人叫喊了几声，便不管不顾地杀将过来。

“大胆！天子脚下，你们胆敢劫杀官员家眷，就不怕官府剿灭吗？”卫景铄气急，大声喝斥，希望能让这伙强人有所忌惮。

不然今日怕是不能善了，自家这车队多是老弱妇孺，虽然带了护卫，但恐怕没有见过血，不是这些杀人越货的强盗的对手。

只是他心里也有些疑惑，这里离京城不过几十里，平时并不曾听说过有山匪，今日怎么突然出现这么一伙人？

“杀！”

然而，这伙人根本没人搭理卫景铄，一个个闷头冲过来，提刀便砍。

卫景铄无奈，急忙抽出佩剑，驾马上前，想要在这些人冲进车队前先拦一拦。

“铄儿，回来！”却突然，后方传来孟老夫人的呼唤声，卫景铄顿了顿，见孟老夫人掀开马车车帘，心急如焚地招手叫自己回去。

他担心孟老夫人有要紧事或是害怕，便赶忙掉头回去，毕竟是老妇人，没见过这种事，自己该在她旁边保护的。

“外祖母，您没事吧？”卫景铄跳下马，急忙问道。

孟老夫人却紧紧抓住卫景铄的手，训道：“铄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外祖母，您放心，我……”

“你看！”孟老夫人却直接打断他的话，示意他看向此时已冲杀到一起的劫匪和护卫。

卫景铄惊呆了：“这……”

只见前方两伙人竟斗得旗鼓相当！

不对，是孟府护卫占了上风！

怎会如此？

却见那些孟府护卫装备精良，身法腾转挪移间竟十分利落，个个武艺高强，并且令行禁止，配合默契，竟把那伙劫匪杀得连连后退。

“铄儿，老身决心前来京城的时候，便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孟老夫人顿了顿，又指着那些蒙面人道，“你认为那些人真的是劫匪吗？谁敢在京城脚下抢劫？”

卫景铄默然无言，他其实也有所怀疑，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如果猜测成真，自己这些年来未免也太过可悲了。

唉……孟老夫人叹了口气，到底是年纪还小，不该苛求，这些年来也苦了他了。

她望着前方打斗中的两伙人，眼中渐渐露出厉色，这一笔笔一桩桩，她都会讨回来的！

不管这伙人是卫英朗亲自派出的，还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自作主张，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她都不会善罢甘休。

这时，只见蒙面人那方一个头领样的人见己方渐落下风，眼见已经是无法达成目的了，便打了个唿哨，示意撤退。

他们来得迅速，退也退得干脆，卫景铄在后面看得清楚，那些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只丢下了几具同伴的尸首。

他一拉缰绳，欲要上前追赶。

“穷寇莫追。”孟老夫人年轻时出身军武之家，这几十年来虽然困于后院，但到底见识还在：“追也无用，这些人有备而来，想必也找好退路了。再说，就算追上了拷问出幕后黑手又能怎样，他们的来历我们早就心中有数。”

卫景铄顿了顿，回到了外祖母的身边。

整顿好队伍，统计好损失之后，一行人重新上路，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一天后，他们终于来到了清虚观山门前。

卫景铄挥手让侍女退开，亲自去扶孟老夫人，才发觉她的手竟是微微抖着的。

冷静自持、面对强盗冲杀也面不改色的外祖母，竟然在颤抖……

卫景铄心里一酸，也不多说什么，默然地扶着外祖母往前走。

这一路上，他发现越是接近京城，外祖母的话就越发少了，神情也越发凝重、肃穆起来。

想必，她内心是不愿相信的吧，不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遭逢大难，落得魂无所依，而她自己十年来却一直无知无觉。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可以，他宁愿母亲是真的不待见他，也不愿意她被人夺舍，险些魂飞魄散。

而自己不仅一无所知，还认贼做母。

“铄儿，那西道长当真可信吗？”

“外祖母放心，西道长乃是真正的心怀慈悲之人，若非是他，孙儿至今还被蒙在鼓里，更不能得见母亲之面。”

“那就好，那就好……”

其实孟老夫人也不是不信任西遥，只是越是接近目的地，心中的弦便崩得越紧。

“那清虚观可安全？”

“外祖母放心，清虚观是方外之地，在京城地位超然，侯府权势虽大，若师出无名也不敢为所欲为。再说西道长既然将会面之所定在这里，想必已做好了保密工作，应当是安全的。”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