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金郡晃了晃头“妈啊,您就别操那么多的心了,苏城里但凡有点脸面的公子哥谁不是成天儿的泡在汇春楼里,再说了我现在马上都要十七了,院子里也没有个通房的丫鬟,再要是跟个和尚似的呆在家里哪儿也不去,那您才应该担心呢,就不说外头这些人的猜想,就光是咱们院子里的那些个姨奶奶,估计这嫌话都听不完,我流连烟花地也是为了不招人口舌。”
“话虽然这么说,可你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张玉婉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说道:“等你爹不在了,就让你恢复正身。”
“等我爹不在了?”霍金郡撇了撇嘴,霍德山五十来岁身子骨却硬朗结实,想他归西,怕是蜀道难喽“那估计他得再娶上二十房姨太太才行。”
“那就让你去留洋!”
“那您就先慢慢存钱吧,我不是那块料,我爹也是不太可能出钱让我读书的。”
“唉—”张玉婉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巴掌拍在霍金郡的后脑勺上“生你干什么!一天到晚的气我!”
“嘿嘿...”霍金郡连忙转身到张玉婉身后,揉着张玉婉的肩膀,顿时变做一个孝顺孩子“娘啊,您对我顶顶顶好了!”
“行了行了。”张玉婉笑了笑,从荷包里拿出些大洋放到桌上,叮嘱道:“这个月就这么多,要是花没了,你就自己想办法去!”
“得嘞!”霍金郡连忙把桌上的大洋塞进口袋,脸上笑的灿烂。
第二日一早,霍金郡就出门了,昨日张玉婉禁她足的事情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汇春楼里客来客往好不热闹,一瞧霍金郡就是这儿的老熟人了,一只脚刚踏进门里,老鸨子跟龟公就迎了上来。
“呦!这是谁啊!”
“霍大少莫不是把我们都忘了,小半个月没来了吧。”老鸨子的脸都笑成了团,又伸手摇来了几个姑娘,往霍金郡身上推着“快,快陪陪霍大少。”
“几天没来,你这又进了不少漂亮姑娘啊。”霍金郡轻浮的撇着身边的姑娘,伸手捏了捏其中一个的下巴,不过随即便又放开了手“去,把阮筠叫来,今儿让她陪我。”
“呦呦呦,你瞧瞧,这一来就要阮筠,我这其他姑娘就入不了霍大少的眼了。”
“你少来这套。”霍金郡又不是刚来玩的愣头青,这番推辞之说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顿时眉头一皱,脸色一紧“春妈妈,我今儿就把话放在这儿了,要是今天不让阮筠陪我,大家就都别好过。”说完便把大褂一掀,手插在腰上,露出腰间挂着的配枪。
露了枪谁敢惹,老鸨子顿时就陪起了笑脸,为难的说道:“不是我不让阮筠来陪您。”手指了指楼上的厢房“八爷在里头呢。”
“八爷?!”霍金郡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那老东西还来玩呢!”
“瞧瞧您怎么说的,我这是妓院,来的都是客啊。”说罢又扯了扯霍金郡的衣袖“不然先让小金宝陪陪您,她唱黄梅调可是在行呢。”只见一个姿色清丽的女子低头站在霍金郡面前。
“是吗?”霍金郡一笑,从口袋里摸出几个大洋,抬手就赏给了小金宝“等会儿好好给八爷唱唱昂!”
话音刚落,霍金郡一把推开挡在身前老鸨子跟龟公,蹬蹬蹬没两步就跑上了楼。
“哎呦!我的活祖宗啊!”老鸨子也急忙跟龟公追了上去。
“什么八爷!不过一个糟老头子!”霍金郡一脚就踹开了门。
“谁啊!”一个牙都快光的老东西。
“我呀!”霍金郡笑嘻嘻的走了进去。
阮筠在霍金郡进来的那一刻,眼光就落在她身上扯不下来了,她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紧紧的捏着拳头才没冲过去。
“八爷爷!是我啊!霍金郡!”她故意扯着嗓子喊,又对阮筠眨了眨眼,扭过头来又看着八爷笑说道:“您老中风好了?耳朵能听得见吗!手脚都利索不?”
说完竟还抖着手学他的样子,就连一旁的阮筠都止不住笑了。
“你小子跟你爹一样,从小不学好。”八爷颤抖着手,话都说不利索。
“我一直都是从很小就不学好,您又不是第一次知道。”霍金郡把腰间的配枪取下拍在了桌子上,又伸手去拉住坐着的八爷,硬是把他扶了起来“您还是先回家养养身子,阮姑娘就交给我。”
八爷被她拉着只好站起来,也不与她争“你有枪你厉害,别拿来吓唬我,喜欢阮筠,今天就让给你。”
“谢谢八爷爷!”霍金郡把人送出了门,又挥了挥手“您老慢走啊!”
“哈哈哈!”霍金郡一边大笑着,一边把门关上了,转脸就变了颜色“呸,一个老不死的还天天净想着这些事儿!”
等门一关上,阮筠便坐不住了,起身快步冲到霍金郡身边,紧紧的拽住他的胳膊“怎么会被土匪绑了呢!到底怎么回事,你有没有受伤?我听别人说土匪可凶悍了。”
霍金郡直勾勾的看着她“打了,他们拿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我,拿烧红了的烙铁烫我!”
“什么!”阮筠只觉得头皮发麻,没一会儿竟不自觉的哭了出来。
见她哭了霍金郡才觉得玩笑开过头了,连忙掏出手绢给她抹眼泪儿“我逗你的!我好好的什么事儿都没有。”
阮筠哭的停不下来,又听她这样说,忍不住拿自己的小拳头捶了她一下“你这人真坏,干嘛拿这个来逗我,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
“别担心了我的好姐姐,我再不逗你就是了。”霍金郡斟了杯茶递过去“快润润口,别哭坏了眼睛跟嗓子,那样的话我就罪孽大了。”
阮筠不愧是汇春楼的头牌,肌肤胜雪,双目似是一泓清泉,倚坐在长椅上双颊晕红,娇美无比,绝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的,犹如画中走出的仙子一半,美得不可方物,竟一时让霍金郡看呆了。
“阮筠生的好美啊。”霍金郡头一会儿害起了羞来,过头去竟不敢再看“难怪八爷那个老东西一天到晚想着来。”
女人本来天生喜欢别的夸赞,但阮筠却在从这夸赞里领会到自己的酸涩“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再过个几年,人老色衰也就不复存在了。”说完又望向霍金郡“要是我不漂亮了,你还会来看我吗?”
“当然会的!”霍金郡猛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管现在还是以后,我肯定都来。”
阮筠笑笑将她拉过重新坐下“我信你。”
“不如我给你赎身吧。”霍金郡突然冒出来这么句话。
阮筠一愣,随即又垂下头去“春妈妈不会放了我的,你要是给我赎身,她会撕下你三层皮来不可,你爹娘怕也是会打断你的腿。”
“可...”
“我们不说这个。”阮筠将琴拿过来,抚了抚上头的琴弦“今儿想听什么?”
“黄梅调吧,好久没听了。”霍金郡翘起二郎腿,晃了晃“女驸马那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