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古稀之年,眉梢处还偶有几枚银白,眼下乌青,嘴唇上略有点点斑白,一身朱红色朝服是刻意换上的。
为此,还让安陵宗玉等了一会儿时间。内阁三大学士之一的刘珏便是如此固执,莫说朝堂,只是在自己家中,每每安陵宗玉到来,他都坚持以朝堂之礼参拜。
安陵宗玉劝过两次,未见成效,便也由他去了。
他颤颤巍巍走来,只是脚步不得力,眼中神采倒还有光。
“殿下又送许多东西来,老臣也用不上,您又是何必?”刘珏坐下后,轻轻将半满的茶杯推到安陵宗玉面前,双目有神却柔和,脸上却似乎写满了担忧。
安陵宗玉微微点头,冲刘珏报以安心一笑,说道:“学生只愿老师身体康泰,早日病愈,您可是我东原的中流砥柱,栋梁之才。”
刘珏晃悠悠的摆了摆手,已经有些浑浊的目光带有深邃的气息,缓缓说道:“人之将死,药石无医。”
说到这里,刘珏长满老茧的手掌忽而握住安陵宗玉的,安陵宗玉一下便能感觉那双手所带来的温度与关怀。
“殿下,老臣无法再为您讲学解惑了,一生所求,只愿您平安顺遂罢了。这也是老臣当年对如妃娘娘的承诺。”
刘珏微微叹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老臣曾欠如妃救命之恩,施饭之恩,有幸任您的老师,亦承诺要护您一生周全。”
“可老臣如今觉得,错了。”刘珏眯着眼,昏昏的摇了摇头。
“错了,错了,都错了,老臣一开始便不该为您步这道棋的。不该让那医师术士断你活不过二十五的。”
他回望着安陵宗玉,已娶妻的亲王殿下在他眼里似乎还是小时候那个模样,孱弱,瘦小,在他母妃身后瞪着一双黑亮有灵的眼轻轻的望着他。
“您已过二十,这还有五年,限期便至,您想好了吗?”
刘珏万分悔恨。
安陵宗玉却是笑的神色淡然,握着茶杯,说道:“老师,您没错。”
“本王知道,小时候,父皇是不喜欢我的,我母妃死后,他放任我在废宫里,被下人糟践,有三哥看顾着,日子才渐渐好了起来。我一次病重,迷迷糊糊间,听到父皇对三哥说天子岂能背负杀子罪名。我便知了,他在我母妃死后对我不闻不问,原不是因为朝事太忙,而是他想让我死,让我死于寒冷饥迫,死于下人苛待。”
安陵宗玉说起幼时往事,脸色丝毫不变,笑容未减。仿佛在讲他人的事儿一般。
“您若不步下这棋,又劝言父皇圣心厚待天下,任万物有自然归寻。父皇又哪里会逐渐正眼看我呢?”
哎。飞扬fy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