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殿下叹了口气,脸上笑容真诚了些。
“若说这世上还有谁是真心待学生的,便也只有老师一人了……”安陵宗玉回握住那双粗茧,轻抿薄唇。
大学士摇摇头。缓缓说道:“不是还有昭王殿下吗?”
安陵宗玉搁置在唇边的小巧茶杯微微顿住,他抿了一口茶。笑了笑,道:“三哥待我,极好。”
“太子不仁,可他有皇后撑腰,钟家虽已落魄,可钟有道在朝一日,皇上便会给他一日面子,何况钟家还是当年辅佐先帝登位的肱骨之臣。他还有赵德章那么个大元帅做岳丈。而瑞王谨慎,做事处处小心平王功高太甚,残暴阴毒。昭王殿下乃正人君子,胸有乾坤。殿下您……”
刘珏望着眼前人,又轻轻摇摇头。“应当以昭王殿下为先,万事将百姓苍生放于心间去,莫因一己之私,做了错事。”
安陵宗玉垂下眼,笑道:“老师多虑了。本王只想弄明白当年的事。”
“你早就明白了。”刘珏点穿了他。“你早就知道当初如妃的死不简单。”
“是,我是看到了清贵妃灌了我母妃毒药,父皇瞧着宗人府那假的要命的造册居然听之任之了,我便知道,这一切都是父皇默许的。可是我不明白父皇为何要默许清贵妃害死母妃?”
安陵宗玉眉眼间闪过一丝疑惑。
“母妃盛宠多年,在我记事起,宫中赏赐便未断过,为何突然,要致母妃于死地?”
他仰着头,俊脸生寒,声音清冷的说道:“本王穷其所有,不过是想为我母妃讨个公道。可这些年我想法子查遍了当年此事的所有相关卷宗,却愣是什么都找不出来。”
刘珏笑了笑,轻轻摇头。
“殿下,帝王之心,深不可测。他若真想您死,又哪里会给您活到十二岁的机会?”
安陵宗玉一愣,瞳孔微颤,缓缓的望向刘珏。
刘珏脸上噙着笑意,最终说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也许皇上也是对我们听之任之,借由着那医师之言,有个理由对您好一些,封您做王,赐您荣耀,随您任性。毕竟他是您父皇。因为当年如妃一句戏言,他便真让我成了您老师,还让我做到了内阁大学士的位置,我想,这也是因为您,他故意为之的。他知道,只有我坐到了一定位置上,才能方便为您做成很多事…”
“他害死了我母妃!”安陵宗玉打断了刘珏,他攥紧拳头猛的一捶桌面,眼圈发红。“你说他知道?他知道我这些年都是在装病?他听之任之,只是因为想对我好?!不!就算他真的知道了!那也是因为他对我母妃有愧!”
“老师,您知道吗?这些年我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我一入睡,梦里面便是我母妃那张七窍流血的恐怖面容!她掐着我的脖子要我为她报仇!要我为她讨个公道!要我谨慎小心的活着!”
安陵宗玉双手撑着桌面,微微喘着气,他双目赤红。这是他在人前第一次失态。
刘珏自知劝他不过,摇头叹息道:“殿下,罢了吧。莫要纠结于往事,紧着不放手。老臣相信以您今日的聪明才智,是有法子让自己痊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