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抹了把眼泪,又觉得不该哭,笑了笑。
“阿娘,我走的这几日,庶支来找过麻烦吗?我总放心不下府中。”她牵过崔氏的手,双双坐在椅子上,语气有些危险。
先不说陆习陇,她主要觉得陆孺被逐出考场,如此噱头之事,他怎么会不闹一闹?
十年不得科考,可不是玩笑话。
崔氏绞着帕子,莫名其妙,“这几日,庶支倒安生,也没有出什么事,怕都顾及着你写的信,不敢找麻烦,我的阿璇有心了。”
说着又笑开来。
陆孺没有第一时间闹大,却带人来打她,遇上林魍。巧,真是好巧。
而她,最不相信巧合。
将几分怀疑收进眼底,她还是笑呵呵地同崔氏说话,她的亲人,不能被这么恶心事伤害到,就是听到也不行。
要脏,脏她一个人便可。
陆清濛被几日前陆璇的态度吓唬到,却想着那时庶支找事,以为陆璇是迁怒,如此,现下便端了茶水来。
她还是那样,眉眼弯弯,笑起来灵动又自然,小女儿家特有的俊俏。
素手捧了茶碗递给陆璇,关切道:“阿璇回来了,考得尚可?阿璇这么努力,一定榜上有名。”
这道声音,温婉动人,可偏偏,最让陆璇觉得恶心。
陆璇笑呵呵的表情瞬间僵住,垂眸,看着那碗清茶,抬头对上陆清濛的眼睛,道:“这样好的茶,也是陆娇娇给你的么?”
她不怒,也不吼,甚至很平静,但眼底的寒冷,足以让陆清濛察觉到疏离。
隔着一面铁墙,膈应。
说来,前世的这个时候,陆清濛怕是已经,在通过庶支靠近那些个纨绔了。
所以,陆璇没有接茶,反而往后一靠,笑眯眯地道:“别放在心上,广元院无聊,我总要找个豁口发泄,正巧你撞上来,伤还没好吧?这几日别出门了,精心调养便。”
最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咬得很清楚,听得陆清濛手里的茶,差点端不住,虚虚地朝后退了几步,却找不出陆璇的毛病。
“阿璇关心得对,只是我前日,还与布坊约了卖绣品,还是要去一次的。”
陆璇以为,她答应了,可她偏要节外生枝。
崔氏堆了满脸微笑,她是真挺心疼陆清濛的伤,不解为何陆清濛为区区绣品之事,还要出府。
“清濛啊,绣品买卖,哪有你身子重要?罚你是为了正家规,不是真要罚你,别跟阿璇闹别扭了。”
在场,最希望陆璇是闹别扭的,就是陆清濛,她实在想不明白,青梅竹马信她至深的陆璇,为何会这般。
“是啊清濛,哪有你身子重要?”
前世她被做成一锅补汤,也是为了,陆清濛的身子,这话意味犹深,陆璇竟红了眼角。
无可奈何,陆清濛只能照办,告了谢。
不过,她要做什么事,没有做不成这一说,看了看一旁劝着陆璇好好说话的崔氏,计从心生。
……
傍晚,陆清濛在榻上坐着,绣花,七彩的线穿过花样儿,将暗纹铺在布料上,一针一线,整齐好看。
晋氏拿了新的花样儿,进屋后看陆清濛还在秀,便道:“天马上黑了,小心眼睛。”
陆清濛听到她声音,眼里闪过狡黠,连忙放下针线,问道:“娘,他们怎么说?”
晋氏这才反应过了,自己放在是去干什么的,回答道,“府上几个短工说,陆璇下午便出门了。”
老虎不在家,陆清濛抬眸,划开火柴点上了灯,自言自语,“阿璇,是你不要我好过,莫怪我。”
说罢便往崔氏房里走,进门前扯乱了自己的头发,摆出出凄苦可怜的模样,一进门,见到正煮茶的崔氏,便扑跪过去。
崔氏一惊,看陆清濛哭红了眼睛,心疼起来,连忙扶起她问:“清濛?这是……这是怎么了?”
陆清濛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崔氏,原本陆璇也该如此,如此衣着清丽漂亮,如此擦脂带粉心思单纯,好像白纸。
所以,她对陆清濛,是真真用心,真真心疼。
陆清濛吸了吸鼻子,道:“天要黑了,阿娘说我们吃您的住您的,有些开销总不好算在府上,所以还在绣花攒银子,我怕她看不清,蜡烛又没了,想去旁人那里借一支,可他们……”
他们如何,已经不必说了。
“我、我知道前些日里,犯错,犯了大错,我对不起阿璇,可是……可是我真……”
真的什么,也不必说。
崔氏光是听她哭哭啼啼委屈又害怕的声音,便碎了一颗心,可她回头来又想,陆璇近日对陆清濛冷冷清清,总觉得其中有事,便也没有直接领着她去找那些人。
只是抚着她后背安慰,温声道:“清濛,我知道姑娘家家,总想要能结交几个说话的,你也不是有意,阿璇也已罚过,虽说罚得重了,她也叫你安心修养,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