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员外府内倒是冷清的有几分闹鬼的气息,一路上他们都没有遇见什么其余闲杂人等。 转眼过了抄手游廊就是中庭了,只见到一个矮胖矮胖的中年男子面前摆着一个铜盆,正跪坐在院中烧着纸钱。他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明黄的纸钱被火舌子舔为灰烬变作片片纷飞的灰烬,扰的整个装修的贵气中又不失土气的小院中一地狼藉。 这个胖的脖子都没了的中年男子估计就是王员外了,他一身的绫罗绸缎富贵逼人的像只穿金戴银的花母鸡,三十多岁正当壮年眼尾全是笑纹,看来是个平常迎来送往长袖善舞的,只是这长袖善舞的王员外此刻臊眉耷眼的烧着纸钱活像被人扒光了毛似的斗败山鸡似的。 方铖掐了一个决,变出一阵风把这院中的黄纸和灰烬全部都收近胖员外面前的铜盆之中,这风又非常嘚瑟的从王员外面门前打了个来回。 王员外如梦初醒,瞪着眼睛看着这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他家中的二人,胖手一抖,黄纸便化作片片纸蝶糊了他一脸。 方铖鬼魅步法眨眼间走到他身边,把他脸上黄符全部揭开烧成扔到一握灰甩手扔到铜盆里面,循循善诱“偶然路过贵府,听闻此处近日来不甚太平,小生对鬼神之道颇有一番研究,不知员外是否需要相助。” 在面对方铖这么一番装神弄鬼之下,王员外呆滞了片刻,然后便马上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遇上真才实学的得道高人了,圆脸上战战兢兢的丧气表情立刻变成诚惶诚恐,他紧紧握着方铖近在眼前的手像溺水的人抱着一截浮木。 顔小芜简直怀疑他下一步就差抱着方铖的大腿哭泣起来了。 王员外开始娓娓道来。 “仙君啊,你真是来的太好了……我这宅子,闹鬼已闹有月余,我们这一大家子是吃不好睡不下啊,请了好几拨人天天来看,竟是些江湖骗子,没有半点成效……” 那你倒是换个地方住不就好了啊。 “实不相瞒,这个宅子,是我王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一点基业,是万万不能舍弃的……事情要从很久以前说起……我曾经有一个很宠爱的侍妾,唤作艳羽,后来她……说来也是怪我……” 他说着竟是眼眶一红,拢着袖子擦了擦眼眶旁边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眼泪。 “我也算是个生意人,出门在外时常是每个准点的,有一次很久没回来……回来之后才发现羽儿她,她竟然难产死了,天可怜见的,我都没来及看她最后一眼……从那之后不久我这宅邸里面就经常半夜传来弹琵琶的声音来……弹的是羽儿最喜欢的一首曲子……我就知道……唔……是我对不住她……可是这么天长日久也不是办法哎呦……道长,您说不是是啊……” “真人……我可真是……如今万幸终于遇上您……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 王员外十分殷勤,‘盛情难却’之下,方铖‘勉为其难’便接受了王员外一份金灿灿又沉甸甸厚礼,便答应留下来替他送那艳羽姑娘‘再入轮回,好让善良又多情的王员外不用再提心吊胆地挂念。 他们两个半仙儿被王员外毕恭毕敬请进正厅,好茶好食殷殷招待。 王员外又开始缠着他两絮絮叨叨讲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前尘往事。 没过多久就听见外面有喧哗的声音传来,喧哗声稍稍暂停之后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稀里哗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正是王员外最新纳的一房小妾红莲走后门回来了,听闻王员外又从外面花重金请了江湖道士驱鬼,正在后院大张旗鼓地作起妖来。 顔小芜神识一扫就看见红莲正站在后院的一方小荷塘旁边,家丁们都抱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全是她今日从外面买回来的东西。 其中有一个青瓷花瓶已经被她摔得粉身碎骨了。 “这些江湖道士有多少可信的,全都是装神弄鬼,银财撒出去不知多少,就是没见过效果,我看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神,无非有人在装神弄鬼罢了!” 之前门口小厮说的吩咐过不让人进来的夫人应该就是她吧。 不知道这个宅子里面这么多女眷的称呼都该怎么称呼,是大家一视同仁统称为夫人,还是按照受宠爱程度来分名排位。 也许是连月来被晚上的琵琶声扰的睡眠不足,无论撒了多少娇王员外还宁死不肯搬走,她整个人本就跋扈此刻更显得暴躁的有几分神经质。 翠翘抱着东西站在后面低垂着头不说话,拼命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却还是被红莲猛地推搡一下,红莲十指蔻丹都快掐进肉她里面。 “我总觉得是你干的,就是你,她死之后把你就跟了我,我就事事不顺遂…你是不是总以为她的死我脱不了干系…说起来……” 红莲摸着翠翘葱白的手指,目光锋利“这双手……可真是个弹琵琶的好手呢……” 翠翘仍只站在原地,咬着嘴唇,大气不敢出,也不辩解。 她知道,这个红莲如果不理她,她自己发一会儿疯,没什么趣味就会自己消停的。 可是她没有想到下一秒红莲猛地向自己袭来,猝不及防如果她真的推到了自己就会跌至这荷塘之中。 这几日阴雨连绵,气温骤降,池水不仅深更是冰冷,没有人来救她的话只怕一时半刻是上不了岸,普通人该是会小小地病一场的。 顔小芜隔着老远,击出一颗石子稳稳当当打在红莲的膝盖之上,骄横跋扈的红莲张牙舞爪便立时摔进去那荷塘里面去了。 一群装聋作哑的家丁此刻如梦初醒赶紧来荷塘边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