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图上的酆江长如细娟,近乎横亘东西。酆水汩汩自西向东流淌,江水清澈如无物,水中没有任何生灵。这是一条毫无生气的死江。 酆江往北便皆是魔城,里面住着一窝一窝的猖獗魔头,酆江往南便是人间凡夫俗子和清高修者们分庭抗礼之地。其实也没有什么人特地划分,只是做魔修的自发便向北去认祖归宗,做道修便向南去昆仑、紫霄、法华寺等名门正派求取真经,久而久之便自动形成了这样的格局。 这其间有一座巨大的城池横跨这生机零落的酆江,夹杂在两界之间如同关卡一般,向南向北皆得由此而过。 这座城既不归魔头们管理,更不归凡间修者,无人管理也就更没有名字,于是久而久之便被叫做了‘无名’。这座夹在两界之间的‘无名’城以贩卖两界自己没有而对方有的物品出名,是个著名的无人管理的黑市。 那至今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王员外还有名叫‘艳羽’的琵琶女把顔小芜关在法器里面一路晃晃悠悠就来到了这座‘无名’城。 他们便是来寻顔小芜信口胡诌的所谓炼制‘落仙’丹药的药材中的其中几样。‘无名’城作为修真界最大的黑市,这里各种产品几乎应有尽有,只要你足够有钱。 他们两个人自远远还没入城就把虚弱地不像话的顔小芜放了出来,不由分说给她罩上一身黑袍,有用丹朱画了张画脸那么大的符纸贴在她脸上。 这是安全起见,要让她装成个魔修。 这里来来往往的路人大多数都是一身雌雄莫辩的黑袍,再用兜帽遮住自己的脸,除此之外还要收敛气息好让旁人看不清自己的修为境界。 因为这里的人不仅鱼龙混杂、品种繁多,这里还是个无人管理、弱肉强食的地方,如果被人看破实力再加上身怀聚宝的话,很容易就被杀人夺宝从此成了酆江里面一滩白骨。 艳羽和王员外一左一右看似搀扶实为挟持架着顔小芜一路沿着主街向内走去。 买药材这种事情他们两个当然要带上内行顔小芜出来了,不然在黑市被黑心老板坑了怎么办。 主街两旁都是开张的店铺,也没有人叫卖,看似冷冷清清是因为几乎所有交易都是默不作声的进行的。 青石砖路旁边一排灯笼都按照固定的间隔盏盏挂好,纸扎的灯笼带着明明灭灭的光亮颤颤巍巍地在这寂静的小路上空来回晃荡。 主街尽头有一座七层高的朱红高塔突兀地拔地而起,占地面积远远多于路两旁的路过的小门面,可以说气势恢宏地十分霸道了。 顔小芜估计这就是‘无名’城的最大的黑市贩子的地盘了,名为‘七星塔’,一共七层越往上的宝贝越是难得。不过常人通常在三层就止步了。 王员外站在门口递了一张暗金名帖,门口那个鹤发的灰衣老者收了名帖就带着他们走进高塔内部。 内殿里面同样也是同样气派十足、金碧辉煌,几人环抱粗的漆红盘龙梁,黄金打造的兽首灯托、柔软的红氍毹不要钱一样铺了满殿。 就是大殿四壁的画像各路横眉瞪眼的神像画的满满当当,个个都鬼气森森、非常可怖。 他们自一楼沿着木质长梯走到三楼殿内。 “客人你们的名帖便是只能止步于此的了 ,不可再上。稍后会有人带着你们去拿你们想要的东西。” 那鹤发的灰衣老者说完便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 过不多时,就有一个和他形容肖似的灰衣老者从里而出来迎接他们。 顔小芜估计这些灰衣人应该都是傀儡了,没有灵魂、只听命令的傀儡。 三楼内殿左拐是一条走廊,走廊两侧的房门全都紧紧关上还都落了锁。沿着铺满红氍毹的走廊一直走了半刻钟,终于灰衣老者在这无数难辨你我的门中的其中一扇前停下。 灰衣老者让他们在门口稍作停留,自己开了锁便进去,又关上房门。 他进去片刻就拿出一个灰扑扑的小包递给他们。 “公子所求尽皆在此,如不放心可以在此检查一番。” 王员外也没检查,直接就递给他一大把上品灵石。 七星塔的名声在外,信誉自然是有保证的,塔主不一定就在哪里看着呢,他决定还是不要当着人家的面拆开免得惹人不快。 他们两个人打家劫舍、为非作歹多年虽然颇有几分家底,但王员外还是挺心疼这一大把灵石,家底都快去了一半。 顔小芜看着王员外一脸肉疼的表情尝到了一小分报复的快感,不过这快感没多久就又被担忧给压住了。 此时他们已经出了三楼内殿正要下楼,木质楼梯上上下下几个方向铺陈展开,这里是被各路守护阵保护的密不透风的塔中防守最薄弱的一节。 这么快就集齐了药材的一大半,剩下的几味药材不知道还能拖住他们多久。每天没有派的上用处的时候就被关在他们那个仙器内,也没有办法趁他们不备传个消息。 她之前一直在尝试着调理内息,默念清心咒让枯竭的灵力可以加倍恢复一点,宽大袖袍的手中小心翼翼捏了一张低阶的燃烧符篆,毕竟这是她目前实力来说唯一可控且效果最好的符篆了。 她想着要不要孤注一掷就在这里想办法搞点事情,然后趁乱逃脱。 这里几乎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机会了。 有人说这个七星阁主睚眦必报、阴险歹毒,也有人说这个七星阁主古道热肠、侠肝义胆、最爱好凑不该凑的热闹、管别人不敢管的闲事,不知道惹到他的头上,会不会下场更惨。 惨也惨不过过几天就死在王员外手中吧。 她长吁一口气,默默地准备催动符篆。 就刚好看见有其他客人从楼上下来,带着凌厉的威压。 那人也是惯例的一袭宽大的黑色长袍,兜帽下拉遮住大半张脸。 啧,楼上下来的贵客。不知道从几楼下来的,又是个什么身份呢。 七星塔很有钱,楼梯修的也很气派,宽的足够塞好几个胖胖的王员外了,可是那个那个楼上下来的贵客偏偏不偏不倚不冲着他们走过来。 这人这么横行霸道的么,没准在魔界也得是个大人物吧,不然决计是活不到今天的。顔小芜手中符篆已经燃了快一半,心里默默道。 此时能惹事就不惹事的王员外和艳羽姑娘已经默默后退了一大步。 那个黑袍人与顔小芜擦肩而过时,她终于看见他的面庞。 眼眸狭长,薄唇一弯似笑非笑。 不是方铖这个倒霉玩意儿还能是谁。 说起来她如今回落到如此田地虽然自己的问题居多,但是军功章怎么说他没有一半也有一小半。 只是他来这里干什么?他之前急匆匆地跑出来就是为了来这里么? 她用余光扫着他默不作声地渐渐走远,他左手四指微微并拢后,无名指弯了三次,再悄无声息地放开。 那是什么意思她知道。 这是他们惯常在一起的时候做的暗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