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毁坏的人形傀儡在没有其他线索了,两个人就在王员外家的宅邸里面四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发现。 顔小芜推开一扇木门,伴随着木门有气无力的‘吱呀’声带起一片呛人的灰尘。 整个房间里面除了几把断了腿的梨花木太师椅和巨大的蜘蛛网之外空空荡荡的,哪里有当年的半分精致。想来主人走了之后这里的人就都四散了不知去向,还顺便把值钱的东西瓜分了个一干二净。 “说起来几年前我还来过这里呢,我还和这里的主人打过一架呢。”顔小芜绕着房间转了一圈,一无所获,见此景色如是说道。“这才几年不见,变化真大。” “那你们谁打赢了?”游公子站在门外边,看着她有点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那时候还很年轻,很愚蠢地中过他的套路,不过从最后的结果来看,是我赢了。”顔小芜说着拍拍手上的灰尘走了出来,“唉,我把椅子腿都劈开来检查了,真的是一无所获,我看这里应该找不出什么了吧。” 不过故地重游,顔小芜还是带着他在庭院后面逛了一圈。处处都透露出一股子物是人非事事休的凄凉味道,庭院里的枯枝与藤蔓生长的肆无忌惮,一地荒草枯枝碎叶,当年的不少遗迹还在,不过从荒凉程度来看,显然在那之后就散尽了人,这么几年再没有人来这里照管过。 她转着转着就突然止住了脚步,蹲下身来,枯枝败叶和新落叶混在一起有些微微的腐臭味道,她还是从中辨认了一丝非常微弱的略略不同的味道。 顔小芜在一堆枯枝败叶堆中找到了一小片还不如小拇指甲盖一半大的黄色叶子。 应该是鹤归莲,和这庭院中的所有曾经家养的、现如今野生的品种都不一样,传说中只长于昆仑高山之上的鹤归莲,昆仑对这些灵药管理还算比较严格,尤其是品级较高一些的,比如说鹤归莲,很少能随随便便出现在市集之上。 有同门的人来过么。还是有人特意放在这里想要引人注意然后栽赃陷害呢。 她把那一小寸叶子捧在手心仔细观看,若按照这株灵植的近况推算时间的话,应该刚摘下没多久吧,也就五到十天吧。 身后的游公子慢慢走过来“看什么呢?” “一片草药,也不知道什么品种,我对这些还蛮好奇的,想回去研究研究呢。”她把那片叶子放在手心大大方方展示给他看,反正看他修为极高,也瞒不过他,索性大房一点,“我们回去吧,这里面我们大概都逛过了,应该再也没什么了。” 她细心地把这份细小的叶子揣进乾坤袋中。 “嗯,走吧。”他说道。 已是接近暮色,他们两个人间一路踏着重重阴影往回走去。 路两旁载重了不少茂密的树木,给一路的青石砖上都投下昏沉沉的阴影,阴影根据树木的形状被裁剪出不同的形状,阴影之中是有无数杂草与落叶埋没。顔小芜看到其中一从阴影之中渐渐有光影流动,渐渐幻化成一个立体的人形来。 “公子,我在这里守了一天了,完全没有任何发现。” 虽然早知道离离是影妖,但是如此无声无息到她几乎没发现任何异常,可以说是很厉害了。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 纵然游公子如此安慰,离离还是有些难过的垂了垂眼睛。 想必那个人心细如发,肯定不会被这么简单地蹲到,不过好歹尝试过就不能算作完全的失败。不过现在又是完全的毫无头绪了,如果想要找那个名为‘笙’的组织,只怕更是难上加难,她想着那一片鹤归莲,便惦记着早点回昆仑可能更好。 这些事情算是了解了一半,回到客栈之后便写了一封信放到传音纸鹤之中寄给了昆仑的家人,大致聊表思念之情和这‘两年’,自己去了哪里。 等到半夜她困得快要睡着了才得到回信,简洁明了,一共只有六个字 “ 速归,等你回来。”回信的竟然不是沅沅的清秀小楷,而是顔红麟五大三粗的狗爬儿。 她想着一贯散漫的顔红麟同学啃着毛笔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以及发自内心的温暖与思念。 明天就可以回去了,这一夜都是安宁的好梦。 第二天早上她收拾好自己就打算上路了。刚好看见游公子和离离两个人坐在客栈大堂内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于是礼貌性地道了道别。 “就走了,有什么事这么着急么?”游公子同样慢条斯理地问道。 “啊,还要去其他地方送货呢,在这里耽搁的有些久了么。”她挠挠头一脸诚恳。 “哦,那是去哪里送货?” “凉州。”信口胡诌,凉州只是一个在昆仑附近的州。 “说来也巧,我们也要去凉州,如此顺路,要不要同行呢。” “你也走陆路么?” “嗯” “那太不巧了,我走水路回去呢。” 于是就这么到了风行镇野郊找了一艘小船上了路,好在从老鸨那里拿了几块碎银子,倒也不缺路费。 艄公是个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汉子,一脸沉稳看着也像是常走水路经历过风浪的。等凑满了一船十个人,他抛开另一头连着岸边麻绳,长竹竿深水中一撑漾起阵阵波纹就滑向远方。 船行的十分平稳,但是坐久了难免令人生出几分不快来,顔小芜坐在狭小的船舱之中闭目养神,心想着回去应该可以学一学怎么弄一辆自己的拉风鸟车,省的再受这交通不便的苦楚。 离离万分庆幸,想着主子的偶尔发作的疯病这位小青年一走怎么着也算是该好了吧。 没想到公子他冲着自己扬眉一笑,神色中竟然有几分小欢喜,“我在她身上点了一份追魂香,无论她到哪里我都能找到她,不用担心。” 看来这病不仅是没治了,还益发有些严重了起来。离离觉得自己真是命苦。 不过好在,主子他还是没有忘记此行的重要目的“好了,我们现在要去做正事了。”他终于正色说道。 -- -- - - --------------------------- 小船走走停停,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就在码头歇息,等着换下一班船再前往下一个目的地,同行的人也是换了又换,不过全都是普通凡人,有不停哄着怀中幼儿的妇女,有提着装满腌菜的菜篮的老妪,也有五大三粗见人只会憨厚地笑的乡下汉子。顔小芜她就这么沿着水路一路往昆仑的方向走去 偶尔听着他们聊天八卦,不过是这两年年成不好,或者是上岸边上听见他们闲聊八卦。无非都是些日常的琐碎得不能再琐碎的小事,东家的媳妇西家的儿子,村那头的果树上结那么大一个瓜。 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深夜小船还在江心缓缓飘荡,众人都已陷入安眠之中,顔小芜还是警惕地彻夜未眠。 四周围寂静的连深海之下鱼吐泡泡的声音都仿佛听得见,似乎毫无异样的气息。 只是一刹那之间无数黑色长袍戴着兜帽的傀儡从沉静的河中猛地跳跃出来,带着凛冽的攻势迅速向她袭来。 看来那个人向那个名为‘笙’的组织花钱购买的服务售后服务真的不错,死不了就再来一波暗杀,直到杀死为止。 她拼尽全力用灵力造出一圈浅色的屏障抵挡住所有的攻击。 不行,不能再这里,最好引开他们吧,船上的人明天才都可以到达旅途的目的地。 她立刻一个猛子扎进冰冷的河水之中,向远方岸边游去,黑色长袍的傀儡们立刻齐齐也扎进湖里面向她游来,带着古怪的游动声音,像是一片黑压压的诡异妖怪。 无数从后方来的攻击化作透明的气泡迅速扑来. 她左躲右闪藏匿好气息变出一个虚影朝着河底下游去。黑影中分出一部分朝着河底虚影处追过去,另一部分黑影追着她的真身迅速游来。 她如同鱼跃般跃出河面,高高在上祭出一个符篆在河面上投下一片锁链锁链刚好落放在一些追上来的傀儡中打头的那个的脑袋之上,那几个傀儡瞬间坏掉,向着河水中沉甸甸的栽倒下去,乒铃乓啷又是砸落了一片刚刚跃出水面的傀儡。 她没有地方借力落脚,凭着灵气在空中挣扎一下,也再次落入到冰凉的河水之中。 然后,拼尽全力向前游去,不知何时又再次跟上了一片黑压压的傀儡。 那傀儡跟着跟着突然就齐齐从中爆裂开立。她回头看了一眼就又立刻向岸边游去。 她爬上岸边就立刻被人体贴地披了一件外袍,暖融融的温暖气息从他手心缓缓传递过来。 “你没事吧?”那个人问道。 这位游公子怎么来的如此凑巧,他不会在我身上下了追魂香吧。有点可怕啊。 但毕竟对方三番两次对自己施与善意,总不好多说什么,她保持着礼貌地微笑摇了摇头。 已是半夜三更,这边客栈大多都已经客满,只剩下两间客房。离离和她之前有过过节,哼了一声便自顾自去了剩下的两间客房的其中一间,还重重地关上了门,只留下他们这一对男男和唯一的一间空屋子,这间空屋子还只有一张床,顔小芜觉得这才是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危机。 和一名疑似对自己有着不可说的想法的断袖共处一室有什么不得不注意的事项,要不要干脆和盘托出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子,还是不了吧,这样好像会更加尴尬。 她站在门口东想西想的时候,游公子他已经脱了外袍安安静静地躺到床上去了,盖上被子,闭上眼睛一脸的清风明月似乎马上就要睡着 了。 还好有两床被子。确实有一些疲惫与困倦的感觉涌上来。而且,做人,不能总是把别人想的那么龌龊,再说,不管怎么想依照目前的相貌打分来看的话也是他吃亏一点。 她脱了外袍抖开被子也终于躺在床上打算睡觉,方才很困,真正躺下却不知为何想着这些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线索竟然有点难以入眠。 隔壁的游公子倒是睡着的极快,睡相也算的上文雅了,当然除了一只手臂从被子中伸出来横锁过自己肩膀这一点之外。她推了他几次,全都没有推动,想了想觉得人家今天毕竟也帮忙杀了那么多傀儡可能真的累了,就不打算再动弹省的把他吵醒了。 她满怀心事望着月色发了一阵子的呆,半开着的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只碧眼红羽的小鸟,小鸟悄无声息落在窗台上安静地望着她。 她望着那只颇为眼熟的小鸟,愣了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