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忽然杀出一个程咬金穆南城声色不动黎湛却是第一个炸了起来:“八亿一千万!”
“九亿。”
男人音质低沉得像是某种重金属钝钝敲击跟黎湛高昂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这个叫价法是志在必得了。
大厅里响起窃窃私语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黑衣人身上。
“十亿。”穆南城不疾不徐地喊。
“十一亿。”
“靠!”黎湛继续喊“十二亿!”
拍卖师微笑着提醒黎湛:
“96号先生很抱歉您的保证金不足以支持您继续竞拍!”
黎湛气得差点跳起来,谁能想到会有拍品过十亿?他在南洲拍个小型钻矿都足够了!
“真他妈活见鬼了!这家伙是个什么路数?”
黎湛问蒋东显,后者两手一摊也是莫名所以。
穆南城的神色终于凝重起来,很显然他的竞价也即将到达保证金上限:“十二亿。”
“十三亿。”对方像是咬住了猎物的蛇,寸步不让。
大厅里嗡嗡的私语声不绝于耳这里大多数人都是认得穆南城的,对于有人敢跟他叫板觉得十分稀奇,萧然都能听到他们都在互相打听黑衣人究竟是谁,众人神色精彩纷呈。
萧然按住穆南城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穆南城嘴唇紧抿他的怒意没有黎湛那么明显,但正因为压抑显得格外阴鸷捏着号码牌的手上青筋暴出,关节惨白。
“没有关系的穆先生,”萧然覆住穆南城的手背轻声说,“你已经尽力了。”
确实不能怪穆南城,他准备了十多亿来拍一串项链,谁也不能轻视了他的心意,对方这是不计代价,分明别有目的。
穆南城看着萧然,瞳孔里有深浓的血色弥漫,萧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穆南城的眼瞳好像慢慢拉长变成了椭圆形,且正在慢慢竖起来。
萧然心里一惊,等他想要仔细再看时,穆南城闭上了眼。
“别这样穆先生,”萧然抬手去摸穆南城的眼睛,轻声笑道,“你这样生气的样子,都不帅了哦!”
黎湛冷静下来,遥遥对着拍卖师喊:
“我把我的保证金转给99号!”
“很抱歉,”拍卖师依然彬彬有礼地微笑,“本拍卖行有规定,保证金不可以转让。”
“靠!”黎湛气得把手里的拍卖册摔到地上,“这他妈什么破规定!”
穆南城睁开眼眸,深邃的眼瞳里黑白分明,没有血色,瞳仁也没有变形,他甚至反覆住萧然的手对他微笑了起来:
“我会再想办法。”
“不用,”萧然故意满不在乎地说,“只是遗物而已,图个念想罢了,没必要”
“十三亿一次,十三亿两次,十三亿三次!”
拍卖师高亢的嗓音打断了萧然的低语,他十分兴奋,也十分激动,这是他的拍卖生涯中最大的单笔交易,光是提成就够他下半生吃喝不愁,拍卖师站在拍卖台的最前方,一手拿着话筒,一手遥遥张开邀请那个男人,
“本次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99克拉的紫色钻石赫拉的眼泪由121号先生以十三亿币的价格拍得,这也是世界珠宝拍卖史上成交价最高的钻石,今天的我们有幸见证这一新的世界纪录!恭喜121号先生!121号先生,请您上台来领取您的拍品!”
拍卖大厅里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万众瞩目中,那个男人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往拍卖台走去。
萧然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人奇怪,此刻他终于发现了哪里奇怪。
那男人走路时,不论是摆臂的弧度,还是跨出的脚步,竟然全部像是经过精密测算一般,都是匀速的!如果不是萧然一直盯着,他本身又对具象数字格外敏感,一般人根本不会发现这一点!
他就像是一台冰冷而精确的机器。
男人一直走到拍卖台前,项链早已从模特小姐身上摘下来,被放进一个精致华美的首饰盒里,他伸出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完全不理会拍卖师邀请他讲话的请求,领了盒子转身就走。
拍卖会到此就算结束了,有靠坐在门边的人已经起身离开,拍卖师也在做最后致辞,人群都三三两两地站了起来。
萧然心里是有遗憾的,但让他更难过的是穆南城的一番心意却黯然收场,不论里子面子都非常不好看,连蒋东显他们都未免他尴尬,打了声招呼就直接走了。
穆南城的脸色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墨,他不是因为觉得折了面子而难堪,善者不来,来者不善,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男人显然目的不纯,他是冲着穆南城,还是冲着萧然?
穆南城死死地盯着前方男人,心里的疑云和警惕如同潮水一般汹涌。
萧然抓着穆南城的胳膊用轻快的嗓音说:
“穆先生说好了带我去兰桂坊,不能说话不算话哟!”
穆南城面色稍霁,轻扯着唇角摸摸他的头:“不会。”
蒋英哲和靳尧之前在不远处旁观全程,大概也知道萧然想要那个项链,不过他们只觉得一个物件,没拍到就没拍到,算不得什么大事,过来哄慰了他几句也告辞了。
唯有黎湛非常不高兴,对小黎公子来说,在港城跟人比钱多输掉,简直跟恒大在羊城输给鲁能一样丢脸,他二话不说给拍卖行的老板打电话,一开口就是冲天怒火:
“henry,你的拍卖行是什么破规矩,保证金不能转让,凭什么不能转让?不能转让为什么事先不说,拍品也不提前公告,顾客还他妈能有点知情权呢?”
“总之我黎湛长这么大没这么跌面过以后我在港城还怎么混?”
“要是个有名有姓的骑到我头上我也认了,这人谁啊,啊?是我在南洲被晒坏了脑子失忆了记不起这号人了吗?什么?不能说保密原则?呵,你对我也保密,行!算我黎湛看走了眼,以后在外别说你跟我姓黎的是兄弟你说什么?!”
黎湛脸色猝然一变,声音都撕裂了调。
就在这时黎湛的身前罩下来一道阴影,竟然是拍走“赫拉的眼泪”的那个人站到他面前,冷冰冰地说:
“借过。”
黎湛坐在这一排最外面的位置,萧然坐在他里面,男人往过道上一杵,本来就一直盯着他的萧然和穆南城同时仰头望着他。
黎湛也不知在电话里听到了什么,脸上阵青阵白十分复杂,他侧了一下身,把那个男人让了进去。
通道狭窄,两个体型高大的男人不可避免碰到彼此的腿,黎湛只觉得这个人的腿又冰又硬,他心里涌起一股诡异的恶寒,那是一种难以解释的直觉,就好像人对冷血动物本能的厌恶。
男人立身在萧然身前,依然没有摘下帽子。
萧然蹙着眉:“您有事?”
男人的嘴角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萧然勉强认为他是在笑,他将托着首饰盒的手掌摊在萧然面前:
“宋少爷,这是我家主人送你的礼物,还请你笑纳。”
“你家主人是谁?”萧然推开面前的盒子,清亮的眼眸直勾勾地逼视着男人帽子下的眼睛,直接拒绝道,“抱歉,我不收陌生人的东西。”
“那么我换个措辞,”
男人脸上的表情一丝也不顿,连声音的语调都好像一成不变,四个字让萧然直接从座椅上跳了起来,“物归原主。”
“你是谁?”
萧然一下子打掉那人的帽子,对方的五官清晰呈现。
那是很难形容的一张脸,以寻常人的目光看,眼前人的五官非常立体而精美,就像展览馆里的雕像,形状比例都近乎完美,但无端端就让人觉得不舒服。
没有多少人知道“赫拉的眼泪”曾经属于贺乔,连萧然都只在很小的时候见过那么一两次,萧然攥住男人的衣领,精致的脸蛋破天荒显出凶恶的狰狞之色,他厉声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