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南城也在同一时间跟着萧然站了起来,他紧盯着面前的男人半晌,然后握住萧然的手,低声在他耳边说:
“冷静点。”
拍卖厅里还有些人没走,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好奇地张望过来。
萧然脸颊涨红,但他还是松了力道,深吸了一口气,漠然道:
“这项链既然是你们拍了,就是你们的东西你干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萧然拒绝接收项链的瞬间那男人却将紫色的钻石握在了手心,萧然不知为何太阳穴突突狂跳,他的心里甚至升起一股荒谬的预感,好像这个男人光凭一只手就能毁掉这颗钻石,而同一时间里,穆南城出手如电,一把钳住男人的手腕,萧然确定自己听到了一种“咯吱咯吱”的金属扳动的声音。
下一秒紫色的钻石已经被穆南城攥在手里,他神色冷峻,眸光晦暗,穆南城抽出一张支票塞进男人的礼服上兜里:
“既然你家主人好心转让,这项链穆某就收下来了。”
男人捏住支票的一角随手一扬,也不跟穆南城说话,他再度微笑,没有了帽子的遮挡他的笑容就显得更加吊诡,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眼睛四周却连纹路都不起,他将一只手掌放在左胸口,对着萧然弯了下腰:
“宋少爷,告辞了。”
萧然震愕地发现尽管男人放在胸口的手掌腕部以极不自然的角度蜷曲着,那是在争夺钻石的过程中被穆南城反拧而造成的,可他在整个过程里居然面不改色,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一直坐在一旁的黎湛也惊呆了,那个男人再度越过他时他还愣愣的,以至于男人接连说了三遍“借过”他才回过神来。
“这他妈什么情况?”黎湛简直要抓狂了,“这人是从哪里跑来的怪胎,简直跟个傀儡似的,浑身阴森森,操!”
傀儡?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轰然劈下,萧然看向穆南城急急道:
“他是”
穆南城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后颈,制止了他要冲口而出的话:
“走吧,不是还要出去过夜生活吗?”
“还他妈过个屁的夜生活!”黎湛只觉得自己脖子上的寒毛都炸开了花,他烦躁地踢着脚下的座椅,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跟着两人一道往外面走。
“你们两去吧,我也回家了。”
三人走到车边时,黎湛也要告辞,萧然却拉住了他的衬衫下摆:
“哎!你刚才打电话,那个拍卖行老板告诉你那个买主是谁了吗?”
黎湛哈哈笑道:
“你不都听到了吗?他们拍卖行有规矩,不能泄露顾客信息”
萧然探究地看了他半晌,哼笑了一声自己先坐进穆南城车里去了。
车外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黎湛启唇,无声地发出两个字节:
fujia。
穆南城的眸子里霎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滴”
轻微的门卡刷过的声音近似于无,然而穆南城还是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只留着一盏壁灯,四面的墙壁和衣柜都隐没在阴影里,只有床头的方寸之地里笼着浅浅的暖黄光晕,穆南城低头看着臂弯中的少年安详熟睡的脸。
拍卖行的那一幕并没有影响到两人在不夜城里玩乐的心情,穆南城带着萧然在酒吧街里玩了半宿,萧然头一次到这种地方,嗨得疯了头,简直乐不思蜀,一直到十二点还不肯走,穆南城只得给他喂了点酒。
立刻安生了。
这小孩每次喝酒就会睡得特别沉,小猪崽一样咯吱他都不会醒。
穆南城在萧然的额头印上一个亲吻,然后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头,将他的脑袋从自己的臂弯里移到枕头上。
韩臻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到穆南城走出来他站起身,直到穆南城带上房间门才开口:
“先生,查到了。”
穆南城侧了下头,这房间是一个开放的大套间,书房客厅全都连在一起,他打开隔壁客房的门,示意韩臻跟上,两人一直走到客房外延伸的小阳台,穆南城刚坐定,韩臻便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
“今天拍卖行里缴纳保证金最多的那个账户,户主名是傅谨时。”
韩臻的声音有着非常罕见的忧虑和迟疑,穆南城已经扯开牛皮袋的封线,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仓促而粗暴,拉断封线后随手一倒,里面的纸张和照片零零散散撒了一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男子的全身照。
就那一张照片,像是一颗炸弹在穆南城的大脑里引爆,炸得他所有的意识血肉横飞,支离破碎。
照片里的人赫然是傅予行!
韩臻担忧地看着穆南城,复述着他已经掌握到的信息,
“这是傅谨时,生于e国,是傅栋和别的女人生的,傅予行同父异母的弟弟”
“同父异母,”穆南城缓缓地重复着这三个字,尾音上扬,带着讥诮,“你相信?”
“没有理由不相信,先生,傅予行的的确确是死了,这做不了假,不论是他本人还是傅家,都没有必要做这个弥天大谎,更何况,现在傅栋还把傅谨时召回来了,我收到消息,傅栋肝癌晚期,医生说剩不了几个月了”
“同父异母的兄弟,能长得一模一样?”
尽管穆南城竭力把声线压平,韩臻依然从他的声调里听出了凌乱的颤抖。
韩臻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也有可能长得一模一样,先生,这样的巧合不是不可能。”
“有没有查过他的就诊记录?”
“查过,不可能是整容的,”韩臻在摊了一桌的照片里找了几张出来,“他从小时候就跟傅予行长得一样,我们在e国的人收到指示后就找到了几个和傅予行从小就认识的人,不止一个人证实傅谨时一直在e国。”
照片全都注有日期,其他的穆南城不能确定,但是傅予行大二之后带着萧然一起生活,有几个特殊的日子穆南城确定傅予行人在京都,同一个时间里的傅谨时也曝光在镜头下,他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确实是太不寻常了。
傅谨时,生于1994年,和傅予行同年,资料显示他出生后一直在e国生活,整个求学年代都一帆风顺,毕业后在一家傅氏海外的分公司任职,韩臻查了几个小时,拿到了许多铁板钉钉的证据,傅谨时二十六年的生活是真实存在的,那是和傅予行除了面貌,其他方面都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
如果只是这样,那么哪怕傅谨时有一天出现在南江,按照现有的证据和逻辑,尽管有些匪夷所思,穆南城也会相信这就是傅予行同父异母的兄弟罢了,但是今天拍卖行里那一幕,傅谨时分明是冲着萧然而来!
周遭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地处市中心的酒店附近有许多24小时营业的店铺和酒吧,不夜城里的人们直到这个时分依然在大街上结伴游玩,嬉笑和醉吼声穿过夜色,衬得穆南城和韩臻的呼吸格外清晰。
许久后,穆南城的声音恢复了平稳:
“傅谨时现在人在哪里?”
“他已经回了南江,傅家打算这个月底邀请南江各大世家,正式宣布傅谨时成为傅家下一任继承人。”
穆南城点了一根烟,他走到栏杆边背对着韩臻,大团大团的烟雾袅袅飘起,他很久没有抽烟抽得这样凶过。
“先生”
韩臻刚想说话,穆南城竖起一只手掌阻断了他,男人用拇指按压着突突狂跳的眉心,他现在心神俱乱,韩臻无论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他转过身,在浓浓的烟雾里将猩红的眼眶投向桌面上的照片,傅谨时温润淡漠的目光和他笔直对视,菲薄的唇角似乎勾勒着嘲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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