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丰手脚麻利地将自家公子从长凳上扶了下来,徐霁一眼看见边上站着的苏绵,她轻轻地抿着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他还没站稳,苏绵已经跑过来,扑在他怀里,叫了声“夫君”。软糯的声音打着颤,是因为揪心。
徐霁在她背上抚了抚,安慰她:“我没事,你们来得及时,那棒子还没落下来。”
苏绵之前保持着镇定,是为了要救人。此时一颗悬着的心回了原处,放松下来,反倒抽抽答答垂泪起来。
徐霁揉了揉她脑后青丝,勾唇浅笑:“你再哭得伤心些,娘还以为我被人打死了。”
苏绵这才想起自己失态了,光顾了确认他没事,忘了她搬来的“救兵”和齐夫人。她此时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那样担心他,又那样害怕他会因她而死。
她连忙从他怀中抽身,挺直腰杆抹了抹泪,保持矜持优雅的姿态。可是已经晚了,齐夫人刚才是被拦着过不来,现在过来了,正杵在一边偷笑呢。
徐霁正了正衣襟,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走去……
屋里,华昭还没听见棒子落下,便先听见齐夫人哭起来,心中正觉得有些解气。可没多久,哭声就停了,半晌没动静。
她正纳闷陶六那废物还在磨蹭什么,就听见棍棒重重打在皮肉上,伴着杀猪般的嚎叫响起。
她和徐霖对视一眼,这不顾形象的惨叫不像是徐霁的,再听一听,她听出来了,是陶六。
被打的人没叫,打人的叫个什么劲?华昭觉察出古怪,扶着婢女的手起身,准备亲自出去瞧瞧。
她还没出门,便听见一串脚步声渐渐到了门口。她皱了皱眉,张嘴训斥:“你们现在胆子大了,未经本公主许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放进来!”
她气不顺,拎着裙摆一脚将守在门前的人踹开,抬头便见来人已在她面前站定,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后头,还跟着一队训练有素的精锐护卫。
华昭认得,这支护卫队,还是当年父皇为那人钦点的。
她的公主气焰顿时矮了下来,收敛了面上的骄纵,像只小猫小狗般怯生生地行礼,叫了声:“皇叔公。”
皇叔康阳王是先皇最小的弟弟,按辈分算起来,与太后平辈,是华昭的爷爷辈。
当年,皇帝年幼,朝中大权基本被攥在辅政大臣的手里。皇帝少年时便励精图治,后来从聂家夺回大权,可没少了这位皇叔的扶持。
康阳王手握重兵,曾让皇帝和聂家都十分忌惮。可康阳王的立场坚定,忠心耿耿,他一言九鼎,说自己麾下的军队只为保陛下江山。为此,皇帝和太后这对孤儿寡母都对他心存感激。
皇权回归之后,皇叔康阳王一直是皇帝最信任和倚重的人。皇帝很清楚,同是皇室中人,如果皇叔想要夺位,他早已被人从龙椅上拖下来不知多少回。
然而,康阳王仍时刻提醒自己,远离权力的中心,反正他也不喜朝中争斗,便常年为大鑫国戍守边境,浴血沙场。直至,他被徐霁从山崖下救起,回京养病。
前几日洪太医说起,老王爷用了新药方已经清醒过来,恢复了许多。王爷感念徐霁救命大恩,又有他试药在先,自己才能好起来,想来徐府道谢。
徐霁救人本没想要图回报,何况皇上已经给了赏赐,他便没放在心上。
今日事态紧急,苏绵担心他会出事,没别的法子,只能差人去王府报信,请老王爷来救命。
老王爷也是许久没有出门舒活一下筋骨,才一来便叫手下将陶六打了,听那狗腿子一顿鬼哭狼嚎,他竟觉神清气爽。
华昭看见他,便知形势不妙,他来定然是帮着徐霁的。华昭从小就惧怕这位皇叔公,比怕父皇还厉害。
她硬生生挤出个微笑:“皇叔公今日怎不好好休养身体,却出来逛逛?”
康阳王常年不在京城,闲散惯了,说话也不拘小节。他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我是来徐府道谢的,今日不来,若是救命恩人叫人打死了,我日后再来向谁道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