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螭闭着双眼犹在梦里地趴在枕边,害怕打破假象一动不敢动。 小小一只,更加没有存在感。 他将对着霍燃的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隙,倒映着霍燃的冷灰眼睛写满不解。 她看过那些颠倒是非的传说。 从没见过哪个凡人,会这么快接受这一切。 包括他在内的,他经历过的所有灵异事件。 殷螭眼中映出的霍燃已经换上家居服,正盘腿靠坐在床头,亮起的手机放在她的膝盖上。 黑夜的房间只有手机屏幕的光亮,自下而上将霍燃的脸照得有些恐怖。 一晚上折腾煮泡面,让霍燃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面对名为殷螭的小恶蛟,也没有丝毫紧张感。 霍燃单手划着膝盖上摆着的手机。空着的胳膊正活动着,缓解煮面煮到酸的肌肉。 她有些惊叹地瞧着网上罗列的综艺节目表:《解灵》、《悠古遗踪》、《古武传说》。 “名字都挺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华夏台专家访谈节目。” 她这些年日夜颠倒,有空只用手机追剧刷刷新闻,还真没怎么关注过综艺节目。 没想到现在综艺玩这么大,玄学、古武、探险解密,还都是实景拍摄。 《解灵》拍的几期,都是远近闻名的闹鬼圣地。 霍燃带着期待点开《解灵》最新一期的节目。 伴随令人头皮发麻的片头曲,晃晃悠悠的镜头照出黑乎乎的树林画面。 身材娇小的长发女主持人,跟着穿着改良道士服的萧珍出现在画面中。 “还真是个特约嘉宾主持人捉鬼师。”霍燃辨认出画面中化妆的萧珍,愉悦地看起节目。 视频上方的弹屏各种差评评论飘出: “小时候看过。本来挺期待的,没想到这么让人失望。“ ”确认过眼神,里面的女驱魔人是智障。” “我看这节目差不多该黄了吧?” “听说女主持是原主持人秦岭的女儿?连死去的爹都拿来当自己的垫脚石。拍得什么玩意儿。” 霍燃看着一堆恶评非常无语,不爱看可以不看口出恶言就太过。 然而,随着视频继续,她也是越看越尬—— 女主持人长得小家碧玉挺好看,态度挺认真口才也不错,说着各种版本的鬼树林传说。 萧珍领着女主持人在闹鬼的树林转一圈,指着树有鬼,指着草有鬼。 女主持人将直播时的问题问给萧珍听。萧珍就各种玄玄乎乎扯一堆驴唇不对马嘴的答案。 努力折腾满一小时后,萧珍摆出台子做法事。随后狂风大作,说是鬼被消灭,然后就结束啦。 视频结尾飘出评论:“呵呵,去TM消灭了鬼。你们刚走这边又闹鬼了,了解一下。” “作为玄学爱好者忍不了。等我去拆穿你们的表演!摁死你们。” 霍燃看得一脸懵,神不附体。 完了这就完了? 其实评论里有一句是对的:这节目早晚要黄。 所以说萧珍是想到拯救节目的办法,所以才找助手什么的? 什么办法呢?想不通。 话说回来,自己又有什么闲心替临时雇主操心? 明后天又是交租时,到时兜里空空。别说自己都没饭吃,何况家里又新添一口的小恶蛟。 霍燃不再瞎操心,关掉视频。 转转低头发僵的脖子,结果就对上枕边殷螭睁着的一只眼。 呦吼,可爱。 殷螭被抓包,鳞片下的脸发红,好不容易憋出:“已经很晚。”发生很多事,应该好好休息。 “抱歉。这就睡觉。”霍燃按灭手机,扯着被子躺好。 殷螭眼珠动动,张张嘴巴:不是这个意思,不用道歉。我只是关心你。 霍燃闭着眼睛心里想:要不要给小恶蛟制作个萌萌哒小窝,直接睡在枕头边不太方便呢。 困意涌上来,霍燃半睡半醒,呼吸逐渐平稳。 “……你,”殷螭气流般大小的声音自言自语地响起,“为什么不畏惧。传说……我是恶蛟。” “?”霍燃闻言睡意散了些,稍微一侧头睁开胶黏的眼皮,就看到夜色下枕边传说中的小恶蛟。 小恶蛟似乎没想到她竟然没睡,脊背上的鳞片都惊慌地张开着,整只紧张地盘缩成一团。 霍燃被子下的指尖动动,忍住撸小恶蛟的冲动。重新合上眼,带着困意含糊地说:“我只见过你救我……” 这是她能说出口的,其实还有不能说的。比如,自己对小恶蛟有种熟悉感,就像是曾经相识…… 不过怎么可能。 霍燃想着彻底睡熟。 这回不光是呼吸平稳,还有呼噜声。 团成团的殷螭悄悄睁开眼睛,夜色中眼中闪出星星点点的水光。 也许她记……不可能…… 殷螭扭着身子望着打呼噜磨牙的霍燃,悄悄迈着小步子爬上枕头。 蹭着霍燃的脸,再次盘起身子睡在她的脸庞。 清晨的光亮透过地下室狭小的窗户照入。 霍燃醒来的时候盯着殷螭有些发懵,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贴着她脸的小东西,是她的救命恩怪。 殷螭还在打呼噜,睡得挺香。鼻子边的小胡须随着呼吸抖动着。 霍燃瞧着他忍不住笑了下,放轻动作下床洗漱,等回来的时候发现枕头上的殷螭还在睡。 霍燃掏出手机看看时间,今天晚上要去参加《解灵》节目组的工作,只有白天能自由行动。 刘姨……孤儿院在郊外一天赶不及回来。 只能继续跟住罗妍,弄清她到底是受害者还是施害者。 霍燃上网看了眼罗妍工作室的官微。 官方辟谣已经出来:罗妍的确出了意外,但罗妍没有危险。请粉丝们安心。 因为没有罗妍表示自己很好的真人辟谣视频,于是网上的粉丝们还在为罗妍担心。 霍燃见此确认罗妍还在医院。 她收起手机瞧着睡得香甜的殷螭,不忍打扰。 要不要留他在家,自己一个人出门。 存在在传说中的殷螭才被她放出来,单独留在家里。 会不会跑出去找我,会不会…… 怎么想都不放心。 霍燃手指戳戳小恶蛟蜷曲的后背:“殷螭?” 殷螭骤然睁眼锁定她,眼中透着阴狠的杀意。 霍燃被看得“钉”在原地。 殷螭眼中倒映出霍燃的身影,杀意散去浮现懊悔,爪子卷曲伸展:“我……” 霍燃回神,面上惊惧散去。 “走,跟我一起去趟医院。”她露出笑容,自然地向殷螭伸出手掌,示意殷螭上来,眯了眯眼说: “我要去找个人,确认件事情。昨日她被送上救护车,我看到她脖子上有黑色剑形的印记……” 和李远脖子上的一样。也许他们和自己一样,也中了某种邪术,身上也有个‘护身符’。 殷螭歪头冰冷的眼望着自言自语的霍燃。 眼中剧烈挣扎似有难言之余,张张嘴吧又闭合,良久迟疑地向霍燃迈出爪子…… 香罗二院,楼道里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经过的每个人面上都带着哀愁。 霍燃戴着口罩,斜挎着个两巴掌大的帆布小包。用手护着包的外侧,双眼巡视地一间间病房走。 不知道罗妍的病房,只能挨个楼层病房找。 帆布包内,殷螭正趴在拉锁缝隙眼不眨地往外看。 眼见霍燃开始寻找的动作,知道她已经到达叫医院的地方,也就是说……即将找到带印记的人。 不能再耽搁下去,有些事一定要说。他爪子动着,隔着包包布料碰着霍燃的手。 霍燃腰上挎着的小包蠕动了下,她护在帆布包外侧的手立刻感知到。 是里面的殷螭在动。 她四处看了圈,躲到楼梯间,打开包往里看:“怎么了?” 殷螭从包里钻出脑袋:“你在找那个带印记的人。” “没错。”霍燃手放在右侧脖子上,“我怀疑害我她也有份……当然也可能一样是受害者。” 殷螭闻言眼中神色变化,终究下定决心,仰头看着霍燃,涩然开口:“并非如此。” 正在思索的霍燃被打断,有些奇怪地看着殷螭:“你这么说。难道是知道些什么内幕?” 按照她的推测,自己可能很小就已经遭到刘姨毒手。 之后在两月前,认识罗妍的时候,对方参与进来。又或者和刘姨之间…… 那天前脚小郭打电话发现自己活着,后脚刘姨上门送“护身符”。 小恶蛟是前几天才从江底出来。怎么想,他都不可能知道些什么。 “他们不是中邪术,你是。”殷螭垂下眼帘,“剑形印记是它附体的痕迹。” “它?”霍燃听得糊涂,将装着殷螭的包包托到脸前,双眼盯着他追问,“它是谁?” 殷螭扭开脸,声音磕巴:“……是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