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在下李纾,西域人士,师傅姓朱,名讳庆园。”
“西域人士?西域人士怎么会单独出现在我大辽境内?!”耶律璟起了疑心,语气强硬,周围人都低下头,不敢做声,生怕惹恼了这位残暴无度、嗜好杀戮的皇帝落得个惨死的结局。
“回陛下,并非单独,而是随友人共同来此经商,然遇大风,故与之失散。幸得舍利郎君耶律逊宁救助,免遭一死。”
思索片刻后,耶律璟终于发话了:“以后你就负责壁画绘制了。”
“谢陛下隆恩!”陆银雪跪送耶律璟离去。
耶律綄思瞪了她一眼,也追着耶律璟走了。
“陛下,我看着女子不清不楚的,若一切均如她所说,那大可利用她的绘画才干。若她是敌国细作欲对陛下、对我大辽不利,陛下切不可掉以轻心啊!”
耶律璟停了下来,想了想。
“派人昼夜监视她,一旦她起了歹意,就地诛杀,不必再报。”他伸了个懒腰,总算真正的清醒了,打起了精神说:“爱卿,随朕挽弓猎鹿去!”
自从当了宫廷画师,陆银雪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她还忘年结交了几位画师朋友,他们原本都是后唐庄宗李存勖的手下,在后晋灭亡之时被太宗耶律德光劫掠到了北地,重操旧业。陆银雪也能感觉到背后若有若无的阴冷眼神,她自然是知道就算耶律璟粗心糊涂肯放过她,耶律綄思也不会这么轻易地饶过她。她露出一抹冷笑,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她踏踏实实做好本职工作,守口如瓶,除非他下作到像耶律乙辛那样强行污蔑,否则皇帝是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相比耶律綄思和他那深居简出、很少露面的正妻,他的妾室——休哥的生母对陆银雪显然好得多。不但对她十分亲切,经常把她叫到帐里饮茶解腻,探讨茶艺,还会教她契丹话和契丹大字,和她讲述耶律休哥小时候的事情,很是温柔。相处久了,陆银雪的胆子也大了许多,竟然托王妃请军队信使将那把她亲手抄写《心脏》歌词的折扇转交给耶律休哥,王妃欣然同意。她深知儿子因为自己妾室的身份并不得宠,于是她更加纯粹地爱着自己的儿子,并不希望他靠着毫无情感的政治联婚一步登天,只希望这个倔强的孩子能够抛开芥蒂、打开心扉去寻找和收获真正的爱,幸福地过完这短短数十载。她看得出儿子和这个女子相爱,所以她愿意为儿子尽全力护着她。
时光飞逝猝不及防,转眼就入了冬。平淡的日子里经常会激起几朵有趣的浪花,让北国的寒冬不再那么bleak——荒凉、阴冷、暗淡、乏味与绝望。她喜欢堆雪人,给雪人精心雕琢俊俏硬朗的五官,给它胖胖的身体上塑造一颗大卫的头,显得极不协调,异常诡异。耶律綄思的眼神比这鹅毛大雪三九严寒天还要冷。
她也喜欢和孩子们一起打雪仗,哪怕手指冻得通红几乎没了知觉,她也要一定要捏个大雪球追上那个带头“群殴”她的顽皮髡发男童,摘掉他的貂皮帽子,把大雪球狠狠地扣到他的“地中海”上。
多年以后,她看着自己隐隐作痛的紫黑色手指关节,终于后悔没有戴上手套才把手冻伤落下病根。但现在正玩得尽兴,是不会高瞻远瞩的,当下,她的生死都掌握在别人的手中,信奉的,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