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三十四年秋,阆洲王尧玦连同汉中临安公主孟若发起事变,后兵败,疏勒被汉中军一举拿下,与蜀平分,自此阆洲覆灭,尧玦孟若身死汉中宫城,大街小巷一时间议论纷纷。
一路踏步行来,孟曦听着街头巷尾明理暗里的议论,无奈的摇着头。
原本一早便要将豆萁接入宫,可要安置的事实在太多,不得已拖了几日,秦昊又被自己调去了阆洲,只得自己亲自去接,顺道她也想打听打听民情,可她实在是低估了民众的嘴巴,说得既不是阆洲汉中今后的关系,也不是临安公主身死,而是:
“听说是秦大将军浴血奋战,如天神降世,只身一人杀入长乐殿,为保公主殿下豁出性命,差点断了臂膀......”
“听说了吗,秦大将军情深意重,为公主断了只手呢。”
“听说了吗,秦大将军和公主两情相悦,要定亲了,据说将军为公主胸口挨了两刀,差点死掉,公主伤心不已,还好老天保佑,又被救回来了......”
呵呵,咱们汉中人民真是无所事事,心胸宽广啊。孟曦心下暗想,自己平日里是不是该加点税收什么。
刚驻足与豆萁约好的悦来酒家门口,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劈里啪啦”,桌椅板凳纷飞,锅碗瓢盆稀碎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人潮逃跑般涌出。
孟曦探头看去,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立在一张尚且完好的酒桌上,身着红菱袍,络缝乌靴,束着高高的马髻,手里一根赤色长鞭,宛若游龙,想必便是作乱的凶器。瞧着做派,不用多想便知道这是哪位贵主,心叹赫连宇这妹妹的脾气还真是火爆。
再定睛一瞧,原本想着看戏的孟曦不淡定了,站在赫连攸宁面对瘦弱竹竿的小哥,可不就是豆萁么。
“你跟不跟我走?”赫连攸宁气势汹汹的问着。
瞧着豆萁似是不想再回答的模样,赫连攸宁咬着牙,眼中开始半噙泪水,长鞭缓缓抬起。
孟曦赶忙上前:“慢着”。
“攸宁公主,不知我汉中御医如何得罪了公主,叫公主生这般大的气。”
赫连攸宁虽说不算什么,可她哥哥却并不是个好惹的主,孟曦还是客气的赔着笑脸。
“你是谁?”
一直以来受人瞩目的都是孟若,赫连攸宁自然对这个避之一旁的公主不曾注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翻,只是觉得来人穿着并不普通,眉宇间又透露着几分她们草原女子才有的英气,居然还认得她,遂好声地问道。
“孟曦”简短的回答。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孟曦啊。”赫连攸宁收起鞭子,目光陡然一亮,她早听哥哥一直说,叫她多学学孟曦,虽是嘴上不服,可小姑娘心里对铁面战神更多的本就是憧憬与崇拜,如今见着本人更加抑制不住好奇的打量。
这赤裸裸的眼神盯得孟曦心里毛毛的,脸上有些盖不住的尬尴,心下想着,这姑娘的脾气真是收放自如,刚刚还要死要活,现下又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当真是个小姑娘。
“益清,还不快给攸宁公主道歉。”益清这个名字是与豆萁来城之前入城之前便给他取的,入城后便改用这个名字。
豆萁不知为何有些犹豫,思虑间却仍抬手作揖,却被赫连攸宁打断:“用不着。”
继而说道:“既然你是孟曦,而他又是你们的御医,那你定是做得了主的喽,我便问你要了他,你就说给不给吧。”
这句话惊得孟曦差点掉了下巴,还好平日里练就喜怒不形于色,只微微一笑,看了看豆萁,当事人正是满面的不知所措。小豆子这才来城几日啊,竟也能招惹上整个三国四洲最公主脾气的公主,洛珩带出来的,果真也是个能惹事的。
“此事......”真是个直接的姑娘,问得孟曦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怎么,你堂堂一个公主,这点主还做不得么?”赫连攸宁催促道。
“自然做得”孟曦也简洁的答她:“不给”。
“你...”赫连攸宁没想到她回答的那么干脆,一时气结。
“益清虽是我汉中的御医,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与家弟无甚区别,公主若想强要,我必然不会答应,可若是他愿意跟你走,我自然也不会拦着。”孟曦说道。
随后益清连忙朝赫连攸宁作揖大拜,话语无奈却又坚决:“还请攸宁公主恕罪,益清出山前,家师曾叮嘱在下,定要紧跟孟曦殿下身侧,实在不能......”
没听益清说上几句,那公主竟又是一副委屈地要哭出来的模样,打断他道:“算我自作多情,明日我便回郅洲,再也不来了。”边说便跑出了客栈。
留在原地的孟曦与益清大眼瞪小眼,前者更是一脸莫名,随口问了一声:“你,这究竟是把她怎么了。”
益清摸摸后脑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扭捏了半天只说了句:“说来话长。”
孟曦大体也猜到几分,各种细节也不好多问,只告诉他:“说来话长便不说了,我相信你,自己能处理好。”
见益清点点头,孟曦继而说道:“酒家被砸成这样,也吃不了饭了,你现在即刻便随我入宫吧。”
话毕丢下五十两纹银便拉着益清撤了。
自打若欢长乐殿事变后,汉中王一瞬间似乎老了许多,眉目间骤然沧桑,肉眼可见的白发增长。政事干脆一扔,由孟曦与朝中阁老联同大司马一起处理,经常除了睡便是睡,这日午后,汉中王小憩刚醒,便被刘秀告知,孟曦带了江湖郎中想给他看看,说是宫内御医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不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