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呸呸!
李二狗打自己的嘴:还嫌情况不糟嘛,不能嫌弃别人!
他撸了撸袖子,直接上街喊:“没媳妇的光棍快来看啊!这边来看啊!”
他中气十足,喊得声震百里,大街上行人纷纷看过来。
沈春妮竖大拇指,跟着喊,王银虎也豁出去了,陪着一起喊。
那些候选姑娘的家长也都急了,各个大喊着。
场面顿时有种烟柳巷拉客的感觉。
众人拾柴火焰高,果不其然,真有男的来了,一个左脚有点跛,个子也不高,但长的还算干净的男人。
年纪跟谢樊差不多大,有点饱经沧桑的气质。
沈春妮想着图书馆的那个小姐妹万珍说的,礼貌的叫他先生。
“先生未娶妻吗?”
那人摇头,目光在那几个女孩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青蝉身上。
沈春妮是个敏锐的,立刻从椅子上蹦下来,轻轻拉了下青蝉的袖子。
青蝉一愣,抬眸就撞上那人的目光。
她咬唇,眼睛里都是慌乱,自然的直起来背。
方才沈春妮说的,如果有喜欢的,要骄傲的直起背。
那人也胆怯,沉着声音说:“我脚不好,先天不足……”
所以才耽误了这么多年是吗?
沈春妮了然的点点头,道:“我看先生走路不用人搀,想必能生活自理。”
那人点头:“生活没有问题,就是家中有八十岁的祖母,患有疯病,怕吓到别人。”
哦,沈春妮点头:这是个麻烦。
她回头看向青蝉和青蝉的爹,老伯抽着烟,有点迟疑。
沈春妮又问了那人姓名和在哪做工。
他叫卢水生,是个野学堂的教书先生,发表过文章,想进印刷厂或者新闻部,但因为患有残疾,都被拒绝了。
也是个苦命人。
沈春妮又问了他家底,刘水声说他这么多年只攒了十几两银子,但家里有块荒地,他因为没法下地干活,所以都荒着。
边说眼睛边看着青蝉。
青蝉也在看他,胆怯害羞的人突然对着自己爹耳边嘀咕两句。
老伯旱烟抽的凶,沉吟片刻道:“成,你要不嫌他跛脚,爹就没意见!”
沈春妮敢放心引荐了,“那先生看看这边几位姐姐,您心慕哪一位?”
卢水生脖子都红了,走去青蝉面前,“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青蝉早就开心的冒泡泡了,莹润着眼睛看他,半晌重重点了点头。
卢水生心里欢喜,脸上浮了笑意,正要成,沈春妮叫谢樊做了件事。
他上前,突然抓住卢水生的胳膊,将他整个人往下按,卢水生吃痛的叫了一声,青蝉吓坏了,顿时白了脸。
谢樊上下捏了捏卢水生的胳膊,松开他道:“嗯,是个软底子。”
他冲青蝉点头:“姑娘放心吧,成婚后就算闹了矛盾,他也不会动手打你的。”
这就是沈春妮留谢樊在这的原因。
人不可貌相,有些人表面装的很,背地里又是打媳妇,又是卖孩子的。
沈大庄首当其冲第一个!
沈春妮这么做也是为了女孩子们的幸福。
卢水生和青蝉一听那话,都表示赞同,卢水生动情地说:“我与姑娘一见钟情,我深知配不上姑娘,余生必用全部心力爱护你,疼惜你。”
说着他重重给老伯鞠躬:“请老人家放心!”
老伯十分感动,老泪纵横,又哭又笑,连连点头道:“谁知道上了趟街就解决了心头大事!”
他走去沈春妮面前,给她鞠躬:“多谢姑娘,你的家具,我订全套!”
沈春妮一边搀着他,一边道:“小事一桩,都是为了成就姻缘!”
首战告捷,老伯十分敞亮的签订了一整套的榆木家具。
李二狗看了眼价格,算了算喜道:“这可比单卖和拼单挣的多得多!”
他一下来了干劲,急忙跟着老伯一家三口去家里量尺寸了。
剩下的姑娘见青蝉这么快就找到了婆家,都来了信心,跟着高兴,叽叽喳喳的跟着沈春妮聊开了家常。
蝴蝶效应,一传十,十传百。
不一会儿来报名的就多了起来,加上亲戚朋友,看热闹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上来。
沈春妮站在凳子上维持秩序,王银虎把沈家工人都叫来帮忙,谢蒙谢樊都上场。
俨然一场大型相亲现场,热闹非凡!
连中午饭都是露天冒着风吃的。
时间不知不觉的过,等到了下午黄昏。
天被晚霞映的红艳艳的,人群还没散。
沈春妮手上的订单一大摞厚了。
胖胖的牛金花相中了瘦瘦的木匠工人王大锤,订了一套水曲柳的家具,王大锤还顺便入伙沈春妮的工人队,说是要报答她。
瘦瘦的张琴琴被高高壮壮的铁匠韩魁相中,花全部积蓄订了一套梨花木的家具,还把上街买的绿豆饼给了沈春妮。
眼睛不好又结巴的赵小哥跟嗓门很大的二秀姐姐在一起了。
没家底的王大海跟嫁过人的何柳娘在一起了。
…………
沈春妮乐的合不拢嘴,站在椅子上数订单。
一圈人,满满当当的,她最高,最突兀,大红色的围巾被风吹的荡起来,额前的头发都飞了。
夕阳西下,她乐得像个小傻子,早忘了件最重要的事情。
季宗彦站在不远处,风尘仆仆的,满脸疲态,表情难看的很。
姚思春蹲在他旁边,抱着块枣糕吃的欢。
“彦哥儿,咱俩回来早了,晚点回来,春妮铁定在家等你。”
“噗!”他边说边吐了个枣核,抬头张望那场面。
“做媒婆,嘿,沈春妮就是沈春妮,脑子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季宗彦站的跟尊佛爷似的,没好气道:“你吃饱了没?吃饱了就滚回自己家!”
姚思春扶着膝盖站起来:“啧啧啧,你火急火燎的赶回来,结果人家根本忙的记不得你。”
他贱嗖嗖的笑:“伤心了吧,难过了吧!”
季宗彦瞪他,嗖嗖嗖的放冷箭。
姚思春害怕,耸耸肩,暗骂他:这个傲娇鬼!
他伸了伸胳膊,把枣糕给青山,一只手蜷起来,放在嘴边,大叫了声:“沈春妮!”
沈春妮耳朵尖,循声望过去,喜的大叫:“少爷!”
边笑边挥动着手里的订单。
人太多,怼到眼前了,她下不来,急躁道:“今天先到这里,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围观的人一片惋惜,王银虎跟工人们一边赔礼,一边疏散着人。
人群不一会儿散去,沈春妮从椅子上跳下来,快步跑到季宗彦面前。
她太高兴了,直接扑到季宗彦身上,狠狠抱了他一下。
“少爷少爷,我赚了好多钱!好多钱!”
季宗彦的怒气瞬间散了,没办法,他没骨气,她笑,他就没辙了。
谢樊和谢蒙急忙上来。
“三少,姚小爷。”
“少爷,九爷。”
姚思春看他俩那模样就笑了:“你俩这是登台演戏了?”他吃味:“春妮,只看见彦哥儿,没看见我呀,真伤心!”
沈春妮嘿嘿笑着:“看见了,看见了。”
姚思春道:“早知道你组了这么有意思的局,我不跟彦哥儿去宋城了,忙的累死了,觉都没睡好。”
沈春妮一听,急忙看季宗彦:“少爷没睡好?一直忙吗?嗯,眼睛下面好黑!”
季宗彦盯着她嘴角边的痣,生气道:“不是要在家乖乖等我?又诓我!”
他不眠不休的处理完公事就往回赶,回了玉琮公馆,她没在。
就跟等花开,以为花会开,结果花骨朵都没结。
季宗彦捏着沈春妮的下巴,脸都冻通红了,赚钱比等他重要吗?
沈春妮憨笑着挠头,忙哄着:“我这边结束了,咱们这就回家,我给少爷做饭吃,给您泡脚,给您讲睡前故事赔罪,成不?”
两天不见,再看她的笑脸,季宗彦只觉得满身的疲累都散了。
还是得呆在她身边,看不见她,他浑身不得劲儿。
牵着她的手往车里去,姚思春要跟着,季宗彦嫌弃:“你坐黄包车走。”
姚思春:“……”
什么叫卸磨杀驴,季宗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