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冷秋愣了愣,然后缓缓回道,“好啊。”
是以,两个鬓边都插着月季的年轻女子在御花园里牵起了手,红花的冷艳卓绝,白花的柔弱清丽。轻纱长裙,笑语嫣然。
……
鎏樱宫,东偏殿。
“冷姑娘可莫嫌宫殿偏僻狭窄。”苏依亲自为冷秋掀起门前一排流珠帘子,招呼着婢子们上茶款待。
“怎么会,”冷秋走进光线稍暗的偏殿内,转过身子道,“这些都是刚入宫惯常的事情。瞧这内室的装点,多具才情气息。宁主子怕是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苏依就掩口笑了笑,眉眼弯弯。她拉着冷秋坐下,伸手从煮沸的水中盛出一小瓢,又用乳白色木笕细细搅动半晌,复而取了一勺清香的茶末搁置入水中直至汤花浮现。
“果然是颇有意趣之人…”冷秋靠得近,嗅得她发间的香气,晃荡的流苏也不住地摩挲着她的脸颊,痒痒的却有些舒服。她微微发呆,咂了咂舌,“想来,我还从未耐下心来仔仔细细烹次茶呢。”
“这有何难,”苏依的鸦睫细长而葳茂,“冷姑娘若是想喝到步骤精细些的茶,随时叫我即可。想来我也无甚要紧之事,权当解闷子。”
她听着苏依说的话,愈发觉着这是个妙人,不仅长得妙,性子也叫人不自觉亲近。冷秋站起来,也不当自己是外人,打量着这个并不算宽敞明亮的殿宇,除却文房四宝,琴棋书画之类摆设,可能最吸睛的就数正中央挂着的一幅画了。上面描绘的是一男一女,看面相,有些眼熟。
“这…是你和苏煜?”
苏依煮茶弄盏的纤细柔夷突然顿住,只一瞬,然后又兀自搅着漂浮的汤花道:“是。我同兄长,这十数年来一直在一起,从未分离过。今后若是不得相见,也要日夜瞧着这画,以解相思之苦。”
冷秋眨着眼,她很容易就理解了这血浓于水的情感有多珍贵。虽说她并没有亲兄弟亲姐妹,却自十岁起就和严如茉,慕文烨一直在一起生活,朝夕相处产生的默契与深谊,估摸着同苏依和苏煜差不多。
只是差不多而已。
“你们以前在家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冷秋不知不觉就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结。没错,她如今的确是应有尽有,不缺荣华也不少吃穿,可是家这个字,一直是她没有资格去拥有的。
许多年前,那个苍颜白发的师父就同她说过,她是被亲生父母遗弃到剑圣阁的,并且还在临走前反复嘱咐师父,让他日后告诉冷秋不要去寻他们。所以直到后来,冷秋被太后娘娘领回宫去,逐渐长大逐渐有了自由,她也从未想过去寻找当初的父母。
可能每个人都会是世间另一人最珍贵的存在,但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父母的宝贝。就像她,既然曾被毫无怜惜的抛下,想必如果真的寻见了爹娘,也会被视如草芥,再次遭遗。
苏依轻抬螓首,凝眉半晌,便晓得了她的意思。毕竟宫内都说她是太后故人之女,自幼便在太后膝下。她便顺理成章的觉着冷秋是想念故去的爹娘了。想到她小小年纪便寄人篱下,未能体会过父母的怀抱,心下怜悯。于是,身子轻轻转动使得长裙散开,走至她身侧,握住她的小手拉她落座。
“冷姑娘,常言道有失必有得,”她柔和道,“每个人都艳羡自个儿不曾拥有的东西,譬如貌丑慕花容,白丁嫉才子,可又如何安知非福呢。你怕是只瞧见旁人的光鲜,既是事事皆两面,何必挂心。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
冷秋就伸出手将她挡住视线的一绺嫩白流苏掖至她的而后,耸了耸肩笑道:“你瞧我像是那般伤春悲秋之人吗,我只是好奇你同苏煜在家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