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叶璧纤细的手指抵在黑色的筷子上更显得白嫩,她盯着碗里的排骨,不断用筷子戳戳裹在肉上的碎米。
“我早前盼着不要遇到她,却还是没绕过去……”赵叶璧声音轻如蚊呐,越说越委屈起来,连带着尾音都有几分哭腔。
吕辛荣侧身坐着,一手搁在桌上撑着额角,看着她埋得愈发低的头。
“你在埋怨我?”
赵叶璧索性将筷子放下,抽了一下不自觉发酸的鼻子,抬起头抿起嘴,话音婉转乞求:“将军,咱们真不能走吗?”
吕辛荣淡淡地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从廖府去廖家别院,有区别吗?”
啊,赵叶璧张了张檀口,颇有些气馁地伏在桌上,不死心地小小声地喃喃了一句:“不正面碰见也是好的。”
吕辛荣很不满她这种包子心态,留在赵叶璧边上的暗卫已将今天在屋外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禀报给他,他听罢还暗自啧啧奇道:看不出这小妮子嘴巴挺厉害的嘛。
谁料,转眼她就想着怎么逃避,当真是一顶一打退堂鼓的高手。
“咳。”他轻声咳嗽一声,示意她看自己。
赵叶璧迷茫地冲他一歪脑袋,遂又眨着期盼的大眼睛,惊喜道:“将军又同意了?”
……
吕辛荣其实想说,何不求他来撑腰,难不成他堂堂定国将军在她心里,还比不过知府家小姐可怕。向来人人对他谄媚讨好,眼前的小姑娘怎么不知求他替她出口气?
但这话说出来不符合他作风,所以他不说。
此时,吕辛荣奇怪的自尊心作祟起来,搬出廖府是何难事,不过轻飘飘一句,要去哪儿住不成?可他偏不愿意答应她。
吕辛荣淡漠地扫她一眼,声音绷着听不出情绪,只道:“这个不行,换个别的。”
换一个?赵叶璧一拍脑袋想起个重要的事来,连忙道:“我想去给宋大夫帮忙,将军可准我白日里去医馆?”
吕辛荣记得佯装昏迷那晚听到的,他凝视赵叶璧如有银河碎星的眼,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这个也不行嘛,便没别的了。”
等了一会没听到答复,赵叶璧眼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轻咬下唇,别过头去不看他。
“这便是你求人的态度?”
这也不许,那也不准,她不求了还不行吗!
赵叶璧翘起朱唇,袖子里的手也团成粉拳,没由来地觉得生气,将军莫不是拿她逗乐子,净寻她开心。
她的侧颜映在吕辛荣眼里,清晰可见鼓起的香腮,扑扇着的睫毛覆下,浑圆个水晶琉璃般的小人儿。
怎么连生气甩脸子都是……惹人怜爱的?这个词猛地冒在吕辛荣脑海中,他骤然睁大眼,试图剥离出去,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赵叶璧衣领里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儿,吕辛荣不动声色地偏过眼,压抑住想去握一握的念头,他害怕自己一个用力便折断它。
赵叶璧的生气总是昙花一现的,过了片刻又懊悔地想去偷看将军脸色,还不等她转回头去,温润触感的瓷勺便直愣愣地戳过来,贴在她唇上。
咸鲜微甘,顺滑滚热的汤汁顺着勺淌进赵叶璧的嘴里,有些急,她只能嘬住勺子将汤全部咽下。末了,咂摸咂摸才回过味来那是什么。
清爽的芫荽,爽滑的牛肉,软嫩的豆腐,是牛肉羹!
“将军做什么喂……”
“闭上嘴。”
头顶传来吕辛荣低醇的声音,还不等话说完下一勺牛肉羹便又进嘴了,赵叶璧顾不及别的只能先喝,不然下一刻汤汁要从唇边流下来就太狼狈了。
赵叶璧莫名其妙地又被吕辛荣喂完了一碗汤,白日里姜汤的阴影还没退去,如今又强喂她牛肉羹,将军这是什么怪癖。
吕辛荣高她一截,在赵叶璧看不见的地方,他极为愉悦地勾勾唇,果然她还是吃起东西来更惹人爱怜一些。
吕辛荣似乎又找回了面对白毛京巴的熟悉感,熟悉得让他安心。
他懒洋洋地启唇道了个字。
“好。”
赵叶璧被他弄得心绪起起伏伏,怔了几个呼吸,才扬起甜笑,重重点了个头。
*
赵叶璧替吕辛荣换过几回药,起先动作有些笨拙,到第三回时就很娴熟了。
她原本以为贴那么近,又要对着吕辛荣半露在外的胸口,会十分害羞。
但吕辛荣换药时一本正经地端坐着,不动如山活像一尊石雕,赵叶璧反倒为自己的念头愧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