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妈吸了口气上前:“夫人,你也不能这么想呐,更不能因为这二房有了孩子就被打垮,你想想这些年你付出了多少努力了多少,老爷也不是心里不知数不懂感恩,对你,还是很好的,对大少爷也确确实实没亏欠,但是这人心总归是偏的,理所当然,所以,与其在这件事情上发作生气,不如趁早…”话音突然一顿汪妈没说下去。 温氏却知道她要说什么,咬牙切齿:“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这都加入秦家多少年了,那个秦桢都娶媳妇儿要当爹了可是我这肚子就是没有一点动静,汪妈,你说我还能用什么借口?以前…以前有个秦桢做挡箭牌,既能瞒了老爷又能落下慈善的名声,可是这以后…” 话落泪流,温氏用力捂着自己肚子眼中伤痛满满。 “不要急不要急,大夫不是也说了,你这身子只能靠运气,你越是这样越是不容易有,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放宽了心。” “汪妈!”温氏哭诉。 汪妈是跟着温氏嫁入秦府的,当然是从心里对这个主子尊重偏爱,不停点头:“知道,老奴都知道,知道你心里苦,可这不都是没办法吗?当年为了给少爷一个家,而今为了个他谋一个未来,你这做娘的苦了自己。” “汪妈,不是我不想给老爷生一个,可是这…这肚子就是争气呐。”温氏恼恨的砸了肚子几下。 当年,生产秦风经历血崩伤了身子,改嫁给秦信时就知道自己不易有孕,以至于进府找各种理由推脱,正好秦桢年纪小便以怕孩子心里有芥蒂为由,一拖就是十几年,而今秦信满心满眼都打算跟她生一个,这可怎么是好。 女子不能生育,在府宅中还有什么作用。 “夫人不用急,她这不是才一个月吗?生下来是个什么都还不知道有什么可得意的,再者说了,那位的性子脾气,整日每个安稳疯疯癫癫,若是中间出点什么意外也是不得知的,能怀是运气,能生那就要看命了。”汪妈见温氏愁眉苦脸咬着唇,压低声音靠过去一字一顿。 温氏神色慢慢平缓转头看过来,对上汪妈狠毒的一双眼骤然反应过来,倒吸口气手用力握着扶手咧开嘴角。 一辆马车停靠在府衙后门,那厚重的黑色大门突然敞开,一身白衣的男儿略显疲惫的走出来,抬头望向天空嘴角弧度轻扬,那一身风华始终还在。 “南风。” 南风愣了下转头看过去,马车边缘靠着一人正是黎花,此时,遥遥相望对着他却轻笑。 几日来的牢狱黑暗好像拨开云雾,周围阳光普照。 南风弯起嘴角:“黎花!” 酒楼中,三层包厢。 “我已经知道大哥跟大嫂的下落,派人一路追过去送信,不出两日应该就会有结果,你不用担心。”黎花给对面人到了杯茶说道。 南风抿着嘴角轻笑:“对你大哥 ,我很放心。” “那就好!”黎花叹息。 一旁的秦桢斜靠在椅子上笑看南风,抬了抬下巴:“这两天怎么样?那里面舒不舒服?” “呵!”南风不以为意失笑。 黎花瞪了眼身边人撞了下,看向南风有点不好意思:“你别介意,秦桢就是这张嘴,但是心里没有什么坏心,不然,他也不会想办法帮着你了。” “我知道。”南风看向黎花表达,又看向秦桢,“就是有点意外,你居然能将这件之情都擦得一干二净,似乎,对秦二少爷的印象都要重新改观,重新认识了。” “好说呢。”秦桢一点也不谦虚,端起茶杯转了转邪眸眯眼,“南风,这往后你就是自由身了,在汝阳发展也好或者去别的地方也罢,只要你喜欢,都可以随心所欲。” “对了南风,你真的是青阳山草寇?”黎花压低声音有点好奇的询问。 虽然当初事情发生她不太相信,但是再联系前前后后的事情确实有些苗头。 南风轻笑:“你觉得呢?” “我觉得什么?”黎花往后靠了下扬眉笑道。 南风笑着轻轻摇头:“当年,我与银铃也是京城官宦子弟,父亲乃当朝丞相,灾难降临全府上下321口人全部抄斩,我跟银铃是被当初跟随父亲身边的侍卫用命掩护逃脱出来的,被逼无奈上了青阳山落草为寇,为了活下去,为了不愿意向命运低头。” 冷冷清清的一段话说的跟与自己无关似得,话落,抿口茶还是那样的风轻云淡。 黎花紧紧握着拳头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 秦桢将手覆盖在她手背上,半低着头:“陈军已经死了。” “你做的?”南风歪着头淡淡道。 其实,若是秦桢不出手,他只要不死,一定会让陈军付出惨重代价。 “嗯!”秦桢不以为意点头,笑了笑,“他是打算的很好,一石二鸟,既能让银铃入狱跟黎轩的婚事作罢又能让黎家大院遭受重击,陈家好更胜一筹,只可惜了。” “对了秦桢,你到底做了什么?”黎花一直都还没有问。 秦桢歪过头笑看着她扯了扯嘴角:“没做什么,不过是放出一点流言蜚语,一边着重灌输此事不过是陈家少爷对黎家大院在生意上不满所以计划好的阴谋诡计,与王老二串通陷害,一边散播陈家做过的伤天害理作假克扣之事,想必,如今陈家的商铺和生意都在一点点崩溃。” “这么狠。”黎花惊呼,可是脸上看不到一点同情。 秦桢眯着眼无辜道:“狠吗?”陈家上辈子坐下的事,死一百次都不够。 黎花笑眯眯道:“嗯,狠,但是我不介意你再狠点,我很喜欢。” “哈哈哈哈!” 南风失笑,手指磕着桌岩:“婳茶楼我是不想放弃的,在汝阳这段时间是我最安逸的日子,如今风波过去我还是想继续经营下去,顺便等银铃回家。” “好!”黎花歪过头,展颜轻笑,“黎家茶园会一直跟你合作下去,只要你南风愿意。” “怎么可能不愿意。” 秦桢皱眉包裹住黎花双手:“你不要总是操心生意上的事情了,这身怀有孕,更要注意自己的休息和身子,别不当回事。”不经意的一句话。 南风身子一僵忘了反应,目光落在梨花身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她,怀孕了。 秦桢余光将他反应尽收眼底,承认自己就是故意的。 黎花一无所知,撇嘴:“哪里有那么脆弱呢,我身体一直都是很好的,再说孩儿在我肚子里,他好不好我这个做娘的都是很清楚的,你放心,我不是那么不懂事不知轻重的人,以后做什么都会为了孩子多想想。” “那我这个爹是不是失宠了?”秦桢一听不满的抱怨。 黎花嘴角一阵抽搐恨不得拍他一巴掌,挣脱他嘟囔道:“瞧你这点出息。” “什么出息?没有我这个做爹的能有他?黎花,总有个先来后到,虽然是亲生的那也不能让,懂吗?” “呸!不知羞。”黎花无奈笑着嗔怒。 秦桢厚着脸皮在她跟前蹭:“反正我不管,我要做第一个。” “起来。”黎花被他粘的面皮一红,看着南风有点尴尬。 南风轻笑,默默端起茶杯轻抿,遮挡住自己那一双黯然神伤的眼,内心轻笑,他怎么会不知道秦桢是故意的,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黎花这辈子都是他秦桢的人了,快点死心吧。 陈家,前院大厅。 高氏握着拳头来回走动,看到有人过来迎上去,陈浩已经进了门。 “老爷,怎么样?” 陈浩看了她一眼脸色难看的可以,绕过对方直奔正位,怒气冲冲的坐下双手握拳抵在扶手上,喘着粗气面庞铁青。 “老爷,你倒是说话呢。”高氏着急。 陈浩咬牙切齿猩红着眼:“这个狗官,拿了我那么多银子却连这件小事都办不好,不但没能抓了秦桢更是将那个婳茶楼解封,放了人,说什么陈家少爷买通王老二冤枉婳茶楼,实属罪不可赦,念在人已死罚款千两作罢。” “什么?”高氏倒吸口冷气脸都白了,颤抖了半天嘶吼,“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死的那是我儿子,我们才是受害者,我们才是,凭什么他秦桢不需要负责 ,凭什么婳茶楼要解封,凭什么我们陈家还要受罚。” “好一个秦府。”陈浩冷冷嗤笑。 高氏身子摇摇晃晃,哭的昏天暗地:“还有没有天理了 ,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死的好惨,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做主,为什么不能伸冤,凶手还在逍遥法外。” “老爷老爷…老爷不好了!” 陈浩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瞪着叫喊的管家伸手指过去咆哮:“闭上你的狗嘴,什么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我们陈家都是让你叫丧了,本老爷好得很,好得很。”这声音震耳欲聋人都要跳起来了。 管家吓了一跳腿软跪在地上,面上没有了血色喃喃道:“老老老…老爷真的…真的不好了,那些铺子…铺子…” “铺子怎么了?”陈浩听到铺子稍作收敛瞪眼问道。 管家嘴皮子一阵抖动,用手指着外面:“我们…我们陈家被人举报作假坑害百姓,克扣工人残害人命,官府…官府带人去抄铺子,封了…全部都封了。” “什么?”高氏上前一步惊叫,一股热血涌上脑门翻了翻眼睛后退几步。 陈浩脸上的颜色也是一点点退却,双手抖得厉害,一字一顿质问:“你、说、什、么?” “老爷,府衙大人带人抄了陈家铺子,所有的都被封了,全封了。”管家这次仰头喊道。 陈浩抬手捂住胸口大步后退两步,面如死灰瞪大了眼睛,“噗!” “老爷!”尖叫声。 房间里,气氛压抑低沉,大夫挑着帘子出了门,见厅里的人站起来摇了摇头。 “大夫!”高氏倒吸口气哭起来。 大夫整了整袖子:“老夫尽力了,陈老爷怒气攻心来的气势汹汹,这往后可能都需要躺在床上了。”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你到底会不会医治,我爹怎么可能躺在床上。”陈朵儿尖叫。 高氏抓住她眼泪就没有停止过,身子颤抖的不能自已。 大夫一甩手:“小姐若是不信可以找别人再来继续诊治,怀疑老夫的医术简直就是对老夫的羞辱,恕老夫无能,告辞。” “你不许走,你给我站住,站住。”陈朵儿就要冲出去拦人。 高氏惨白着脸将人阻拦下,那大夫气势汹汹离开头也没回。 屋子里,气氛更加阴郁,高氏哀嚎一声跌倒在地哭的肝肠寸断,陈军死了,陈浩又中风瘫痪,陈家被官府查封,如今剩下她们孤儿寡母可该怎么办呀。 陈朵儿脸色也是惨白,摇摇晃晃后退几步,看着一旁的门帘失神。 一夕间,陈家乌云笼罩,死气沉沉,就是街道上从陈家经过的人都要绕路走,以免沾上他们家的倒霉气,府中奴婢小厮夹带似逃,很快,陈家空荡荡的成了一座冷宅。 靠近城门口的酒楼,最高处的一间包房,窗口位置斜靠着一个人端着酒杯轻抿,一回头,剑眉横飞入鬓的俊容显得刚毅冷伐。 “秦二少爷应该知道,这不过是场交易,我为得是财。”男人举了举酒杯笑眯了眼。 对着的位置正是秦桢,撑着下颚修长手指磕打着桌岩,听言笑了笑:“当然,大人若是什么都不为秦桢到是不敢跟你做这个交易了。” “呵,为何?” “天上掉馅饼这种事,我怕呢。”秦桢端起酒杯对对方抬了抬。 男人愣了下继而大笑:“哈哈哈哈。”转身重新看向窗外。“你可知道还有一个原因?” “哦?” “我喜欢你这个性格,秦桢,你若是入京为官一定会是个游刃有余的奸佞,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秦桢听言也是乐不可支,扬眉继续道,“大人真是看得起草民,不过,当官这种事还真不是秦桢做得来的,还是这汝阳风光好更适合我,逍遥自在做点自家生意,风风火火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秦桢,你将来一定会大放光彩。” “为何?”这次轮到秦桢反问。 窗口的人转过身一字一顿很认真:“因为你懂得知足常乐。” “那就承蒙大人吉言,若是秦桢将来能在汝阳做出名头,一定也不会忘了大人的恩情。” 秦桢回府已经是下午,刚进门管家就迎上来:“少爷,老爷让你回府去趟书房。” 秦桢脚步一顿往另一边看了看,变了方向:“嗯!” 青华阁,黎花写靠在贵妃榻上偶尔干呕。 娟子挑门帘进屋端着托盘上前,嘴巴里嘟嘟囔囔:“这厨房真是够离谱的,居然能将夫人的补品送到了大房那边去,我看,她们肯定是诚心的,欺负谁呢,也不看看现在谁才是最金贵的,一群没眼色的东西。” 黎花抬头看向娟子似笑非笑:“你说你,跟一群不知事的生什么气,平白降低了身份。” “奴婢就是气不过,她们难道不知道夫人有孕在身要吃的是什么?能送到大奶奶屋子里去,这种失误还敢说不是故意的?根本就是欺负人。”娟子瞪着眼睛。 黎花笑着坐起来,撑着身子曲着腿,额…坐姿相当豪爽,抬了抬下巴:“娟子,你说这大厨房送来的东西我敢吃吗?啧啧,真不知道你生什么气,你看看那痰盂又满了,送过来还不是一样当做垃圾,我们小厨房不是有吗?” “哼,就是不吃倒了喂猪,也不该她吴琴吃,算什么东西。”娟子将自己手里端着的东西放在黎花面前。 黎花一边动手往自己身边拖了拖一边嗤笑:“她呢,摆明了就是心里不平衡在我这里找点茬给我添堵自己好高兴点,我为什么就要让她满足呢?所以呀,这种事情不要去计较,她这种人也就剩下这么点手段了。” 黎花用勺子在汤里慢慢搅动,嘴角弧度越发深邃淡淡说道。 重生回来所有轨迹已经改变,她嫁给了秦桢,吴琴嫁给了秦风,陈军死了,陈家落败了,一切都已经变得这么好,她还有什么需要计较的?一个吊梁小丑罢了。 端起汤碗往嘴巴里送,门帘突然挑起来大喝一声:“放下。” 太突然,黎花哆嗦了一下,不但没喝到还洒了一身,人也从软榻上弹了起来放下汤碗,转头看向门口进来的人。 秦桢一脸铁青冲过来,抓住她手里的汤碗扔出去:“有没有喝?你有没有喝?说话呢,你喝没喝?” 黎花还是第一次见秦桢这么凶,一时间忘了反应。 秦桢深吸几口气缓和情绪:“花儿,我就是有点着急了,不是故意跟你发火,你告诉我有没有喝到?” 黎花也松了口气摇了摇头,动了动嘴:“怎么了?” 秦桢大呼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都已经潮湿,手心里面也都是潮湿,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的笑,转过身走到一边坐下人都虚了,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虽然没有在表示什么,可能看得出来情绪十分不好。 黎花穿好鞋子上前,轻声对娟子吩咐:“给你们家少爷倒茶。” “哦哦哦!”娟子也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忙。 黎花绕到他伸手,伸手放在他额头边缘慢慢轻柔起来,声音也是难得的柔和清浅:“桢,到底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你不用怕,我没有喝刚才的汤,而且,这个汤不是大厨房送来的,是娟子今天自己熬得,大厨房送来的那个汤被下人自作主张送去了大房吴琴那。” 秦桢一把握住她动作的手还在颤抖,叹息声坐好身子将人带过来,放在腿上紧紧抱着抵在她肩膀,刚才的后怕才慢慢平息。 “吓死我了。” 黎花听言扯了扯嘴角:“秦桢,我答应过你一定会小心的,所以,不会让自己有任何意外。” “我刚进门管家来通知父亲请我前去书房,可我到了那里根本没人,父亲更不曾召唤我,询问管家,他说是娘亲交代他的,我便知道是调虎离山之计。” 黎花眉头一皱:“娘亲?” “呵!”秦桢扶着她长发低垂下眼,其中的戾色无人可见,不过散发出来的阴鹜那么清晰,“对呀,她可是一位十分慈爱的母亲,对我,对你,对我们的孩儿都是如此,面面俱到,小心照顾,啧啧,黎花,我们恐怕都要让她失望了。” 黎花哪里不知道秦桢跟温氏之间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的和谐,其实也能想象到,毕竟不是亲母,人,都是自私的,嫁入秦府这么多年她能不为自己谋划吗?能放任秦桢到如今应该也是逼不得已。 “秦桢!”突然间,对秦桢有些心疼。 秦桢抱着她叹息已经恢复过来:“嗯,是不是很心疼我?花儿心疼我就够了,以后对我好点,尽量满足我的要求,也不要对我大吼大叫温柔一点,这样就够了。” 什么叫得寸进尺?看看秦桢,绝对是个中翘楚。 难得的黎花没怼回去,只是笑了笑抿着嘴角:“什么嘛,说得好像我以前对你不好似得。” “好,怎么会不好,这不是想让你更好一点。”秦桢贴着黎花脖颈深吸口气宠溺道。 黎花被他弄得痒痒脆声笑出来企图躲避。 秦桢霸道的将人拖拽回去紧紧箍着,再次深吸口气:“花儿,你不要动,就这么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黎花乖巧的靠在他怀里确实不懂了,两个人都这么安静下来陪伴着彼此,每一小会儿黎花就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嘴角抽搐几下低头看过去,抱着她的人居然睡着了。 嘴角无奈扬起弧度,怕自己这种姿势秦桢睡得不舒服,动了下打算下去,但是她一动秦桢就更用力,还喃喃道:“花儿,别走,让我抱着,就抱一会儿。” 略显哀求的语气让黎花心口狠狠疼了一下,环住身边人的脖子轻轻靠在他颈窝,轻柔呢喃:“在呢,一直都在呢,一直都让你抱着,一辈子让你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