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惨:“……你在干什么?”
浅野零艰难地颤着蘸着药膏的手指去涂抹伤处,全身不着一缕,姿势难看到无惨都不想再看一眼的程度。
金鱼草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试图将散发着草药味道的药膏涂到受伤的尾椎处。
哼哧哼哧地回答:“我在涂药。”
“别动了。”苍白俊美的男人皱眉看着他的动作。
“别烦我。”金鱼草似乎恢复了一点精力,又开始不知天高地厚起来,顶嘴顶的无比自然。
无惨:“不疼了?”
浅野零正着从细细的瓶子里扣药膏,听到问题后就随口一答:“什么疼……啊!你干什么?!”
他抬起头对着无惨怒目而视。
对方正慢悠悠地收回了那只戳在他伤口上的手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意味不明地说着:“看来还是知道疼的。”
金鱼草:“……”有毛病!
他挪了挪屁股,离那只鬼远了一点,伸手拿了一瓶没用过的药膏。
无惨一手拿走他手里的药瓶,一手捏住金鱼草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薄而淡的嘴唇开合:“蠢货。”
浅野零:?
还没等他发脾气,无惨就放开了手,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手指,然后随意地仍在了地上。
“……”金鱼草怀疑这只鬼在嫌弃他,并且掌握了充足的证据!
无惨讨厌药味。
他往后退了几步,在脑海中下令。
【过来】
“叩叩——”
不多时就有敲门声响起,门外的人轻推开障子,身影从远及近,带着鸟类扑扇翅膀的声音。
来人走到浅野零面前,微笑了一下,青色的头发分外显眼,他说:“零大人。”
零:“……你是亘?!”
他瞪圆了眼,直勾勾地看着“盖头换面”的小杉亘,发色变了,头发还长了一点,黑色的瞳孔也隐约泛着青。
最难让人忽视的是他身后的那对翅膀,硕大而漆黑。
如果不是熟悉的语气和外貌,根本认不出来。
金鱼草倒吸了一口凉气,悄悄地拉住他的袖子,凑到小杉亘的耳边说:“你是去了地狱吗?转生成了鸦天狗?”
对方依然在笑却并不回答,温和地拿起药瓶,说:“我来帮您上药。”
“哦。”浅野零乖巧的躺下了,紧紧地盯着他。
冰凉的药膏在伤口处敷开,渗进伤口后刺心的疼痛让他不禁嘶了两声,脊背上的肌肉不断抽动。
细密的汗液从额头渗出来,五指紧紧地攥着被子,之后一声不吭地忍受着疼。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他发现小腿有些痉挛的时候,背后游移的手指终于离开了。
“呼……”他松了口气。
“零大人,坐起来吧,胸口还有一些伤口。”亘说。
浅野零借着他的力靠在床头,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帮助下穿上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前面敞开着,方便上药。
他伸手扯了扯亘的衣服,做贼似的往无惨那里看了一眼,随后又凑到小杉亘面前。
鬼鬼祟祟地说:“不是鸦天狗的话,你去哪里染的头发?”
小杉亘眼神复杂,轻轻地摇了摇头,踌躇了一会,还是开口解释。
“零大人,我变成了鬼。”
浅野零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这一变化:“……什么时候……”
“去煎药。”
恰好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小杉亘敛目垂首,向浅野零行了一礼后就走了出去。
他走路时的姿势仍然有些不自然,但比之前好看许多。路过无惨时微微闭了闭眼,也行了个礼。
无惨靠在门边,站在一片月光下,语气淡淡:“舍不得他变成鬼?”
“不……”
“漫长的寿命,强于人类几百倍的恢复能力,甚至是凌驾于所有生物的强横实力,做鬼有什么不好?”
无惨瞳孔腥红,其中带着一股执拗,他想起了千年的过往。
被病魔禁锢的人生,被药物包裹的房间,甚至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息的日子。
所有人恐惧又厌恶的眼神,看向异类的眼神,私下的谩骂和诅咒,如同瘟疫一样蔓延的流言。
却碍于家族的势力而在他面前噤若寒蝉,伏低做小。
——受够了。
“人类都是低等种,贪婪而愚昧,欺软怕硬怯大压小,满脑子只有金钱和交.配的垃圾。”他说。
“他会感激我的。”
金鱼草默默地听着,眨了眨眼,觉得那只红色的义眼又开始发热发痒。
他伸出手触上那只眼睛,坚硬材质,与人类的柔软眼球截然不同的触感,他闭了闭那只眼,视野没有发生变化。
义眼……
原本是被人类用鱼叉刺穿的地方。
他笑了笑,伸出食指,敲了敲那颗精细到以假乱真的眼珠,指甲与它相触的时候,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不对哦,有的人类是坏的。”
他看向无惨,抿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又眯了眯眼,感受着在眼眶内完美贴合的义眼,认真又诚挚地说:“但是也有好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