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78(1 / 1)天山雪未央首页

我暗叫一声不好,被他认出来了,连忙翻身一个侧踢将他踹到一边,爬起来就跑。  刘倾风被我踹得闷哼一声,很快就反应过来爬起一阵猛追,一边跑一边怒声骂道:“臭丫头!再被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夜风清冷,他的声音狼嚎一般传到我的耳边,震得我一阵头皮发麻。原想回手甩给他一柄薄刃,不死也去他半条命,可是我的罪孽已经够多了,实在是下不去手。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小村子,只要进了村里,前前后后的屋舍密密匝匝,我想甩掉他就容易的多了。似乎是看出我的企图,刘倾风越发追得紧了起来,吓得我连喘气都顾不上了,发足狂奔没命地往前跑。  “你给我站住!”刘倾风喘着粗气,一边怒声吼道,“有本事你别让我逮到!臭丫头!看老子不干了你!”  眼看他越追越近,我急得快要吐血了,今天真是出师不利,碰上他这个倒霉鬼!运着轻功飞奔到极点,也许是心太急了,脚下踩乱好几个步子,险些摔倒。深夜的郊外一片空旷一片冷寂,只有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穿梭的飞燕一般在这旷野上你追我赶,来回地周旋。  终于快到村子边上了,我脚下用力一踩腾身而起,朝前方土坡跃去。然而前脚刚踏上去,后脚就被一只手攥住了,一阵大力传来,我重重地向下摔去。心里顿时一阵绝望,这土坡下面可是田垄边上排水的沟渠,两边垒着一块块碎石,这要是撞上去,非骨折不可。认命地闭上眼睛,我似乎能听到一根根肋骨断裂的声音了。  然而一只手揽住我的头,两人一起摔落到地上,又滚出了好几圈。压在身上的力道似乎有千钧重,可我跑得快要累瘫了,再没有力气去挣扎。刘倾风也累得够呛,喘了半天的气,抬起手揉了揉我的后脑勺,问道:“疼不疼?”  我瞪了他一眼:“没疼死,快被你压死了!猪!”  刘倾风哈哈大笑起来,从我身上翻了下去,倒在一旁地上。两人就那样仰天躺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缓解着体力,一边防备着旁边的人,随时准备再一次出手。  “臭丫头!我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刘倾风喘着粗气,一边问道。  “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欠你钱!”我白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聚集着内力,准备趁他一不注意就爬起来逃跑。  “谁说你不欠我钱?”刘倾风歪了歪头,一脸邪气地笑道,“一晚上啥都没干,光陪你跑路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欠我的多着呢!”  “呸!”我冷哼一声,气得鼻子冒烟。  刘倾风顿时又笑起来,突然间出手如电,直朝我脸上面巾揭来。我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脸朝右滚去,翻身就要爬站起来。刘倾风一个扫堂腿把我撂倒,又伸手揭我的面巾。  “臭丫头!今晚我非要看看你的真面目不可!”  我横起胳膊架住他的手,抬腿就朝他肋下踢去,一边哼声道:“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一时间两人缠斗起来,你争我抢各不相让。好几次刘倾风差点就揭开我的面巾,幸好被我躲过去,而他也似乎发了狠,出手一次比一次迅猛,似乎不看到我的脸誓不罢休。我躲闪不过,随手摸出一柄薄刃就朝他挥去,刘倾风骇了一跳,抽身一躲倒抽着凉气直骂我是个阴险小人。我挥着薄刃好不得意,一边吓唬他一边往后退去,准备夺路而逃。刘倾风似乎看出了我的用意,冷笑着截住我的退路,似乎料定我不会伤他,竟然飞身朝我扑来。我被他吓了一跳,这薄刃正对着他的咽喉,一插进去铁定没命了,连忙抽手躲闪,猝不及防间被他扯住了袖子。只听哧啦一声,我的袖子被他扯碎了,露出左臂清凉的皮肤,还有那一块桃花瓣大小的红云胎记。  我捂着破烂的衣袖一阵恼怒,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他压到了地上。一手扣住我的手腕,一手紧紧地卡住我的脖子,刘倾风勾起嘴角,坏坏地笑道:“臭丫头,就知道你舍不得杀我!说吧,你怎么知道我今晚会去大理寺?是不是看着本将军英俊无匹,迷上我了?”  我见他又抬起手想打我面巾的主意,一挥手又抽出一柄薄刃,直抵上他的心窝。  “你最好别动!保不齐姐姐今天不开心,送你去见阎王!”我转了转薄刃的尖头,直刺进他的衣服,扬了扬眉冷哼一声。  刘倾风紧紧掐住我的脖子,有些无奈地笑道:“你到底是个什么女人?身上竟然带这么多凶器!”  “放开我!你的事我不会说出去,咱俩的恩怨至此一笔勾销!”我一边说着,一边手下用力,锋利的薄刃在他衣服上划开一条细长的口子,直贴着他的心窝。  刘倾风不受威胁地冷笑起来,紧紧掐住我的脖子,几乎阻断了我的呼吸:“臭丫头,别忘了你的小命也在我手里!要不然咱们就试试,看看到底是你的刀子快,还是我的手快!”  掐在颈间的手越收越紧,我已经不能呼吸了,满脸充血,只感觉眼前一阵阵眩晕,太阳穴不受控制地突突跳动起来。我下手越加狠了起来,薄刃划开他胸前的衣服,刻入皮肤,有猩红的血液从他心窝处喷薄而出。  “加上地牢里刻的那条,这是你在我心上刻的第二条伤疤了!”刘倾风低下头贴近我的脸,猩红的眼眸看起来有些疯狂,“你就这么想让我记住你吗?!”  就在我将要窒息的时候,他终于松开手,我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刘倾风抬起头,目光转移到我的胳膊上,眸中掠过一抹惊艳。忽然他低下头,在我的红云胎记那里吻了一下,流氓似的勾唇一笑:“臭丫头怎么又脱衣服勾引我?上次我就看到了,真好看!”  我顿时又羞又恼,瞪着他怒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听说,魇门的总舵主是个很神秘的女人,走到哪里都蒙着面,从没有人见过她的样子。”刘倾风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打量我,唇角还带着一丝痞痞的笑容,“臭丫头,难道你就是魇门那位叫‘梦游’的总舵主?梦姑娘?我是不是应该这样称呼你?”  我闻言微微一愣,又连忙垂下眼帘掩饰心底的情绪,脑子里瞬间转过千百个念头,于是冷冷一笑,不置可否地说道:“用不着你管那么多,知道多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刘倾风得意地一笑,似乎已经认定了我就是那位“梦游”总舵主,“今晚让你听到不该听的,原本我应该杀你灭口,可是我舍不得。梦姑娘,你说怎么办?”  “那你就放了我!今晚的事,我绝不会透露出一个字!”我直视着他的眼睛,想要他相信我。  “你说放就放,那万一你不守信用怎么办?”刘倾风皱起眉头作出一副纠结的样子看着我,忽然又勾唇一笑,“要不这样吧,你嫁给我当小妾,这样我就成了你的夫君,自然就不怕你会谋害亲夫了!怎么样,梦姑娘?”  “刘将军可真是花心,”我看着他冷笑道,“突厥的公主还没娶进门,就琢磨起娶小妾来了!”  刘倾风一脸理所当然地笑道:“那有什么!你看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夫君我体力好,一定不会让你们独守空房的,小乖放心吧!”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跟这种流氓真是没话说。  “怎么,不答应?”刘倾风又低下头,魅惑地笑道,“要不然你告诉我你们魇门背后的主子是谁,我就放你走。”  我不由得转了转眼睛,原来他们还不知道魇门背后的主子就是赫连钰?魇门的副总舵主陆扬不是已经背叛魇门,投靠了柴国公吗?难道连陆扬都不知道魇门背后的主子是谁?一时间感觉颇有些惊讶,没想到赫连钰隐藏的可真够深的!  “怎么样,梦姑娘?告诉我那人是谁,夫君说话算话,一定放你走。”刘倾风看着我笑眯眯地说道。  我冷笑一声脚下暗暗用力,突然间猛地一抬腿,膝盖重重撞上他的胸膛把他顶了出去,翻身爬站起来飞快地往前方跑去。不顾刘倾风在后面恼怒的谩骂声,我腾身越过碎石堆砌的排水渠,爬上土坡一溜儿往村子里跑去。  “臭丫头!你给我站住!”刘倾风一阵气急败坏。  我屏住呼吸一阵疯跑,一头冲进黑漆漆的小巷子里,这里的屋舍低矮杂乱,其间的巷子里还长着七七八八的香椿树橡树什么的,屋檐下堆积着一垛垛柴火,到处拥挤不堪。我跑着跑着,忽然间觉得总这么追来追去不是个办法,于是抽身一闪,躲到了一棵橡树落下的暗影里。  没过多会儿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飞来,待他跑近了,我猛然间踢腿踢中他的膝盖。右手抬掌劈过去,借力在墙上猛力一踢翻落到他的身后,一用力就把他两手扭到了身后,一系列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刘倾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我一把抽出他的腰带,结结实实绑到了树上。  “臭丫头!你干什么?!”刘倾风有些慌张,他的裤子松垮下来,不过还好有上衣罩着,并不会太难堪。  我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斜了他一眼冷笑着说道:“臭小子,和姐姐玩,你还嫩了点!”  说完我笑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  用腰带系的死扣,凭刘倾风那样的身手,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解开了,不过这点时间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离开村子重又返回大理寺,有句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刘倾风一定想不到我还敢回这里。  前面大厅里还亮着灯火,也不知道大胡子在那里忙活些什么,不过我也没心思搭理他了,只想着快点找到荀叔,我还有好多事想要问他。悄悄溜到后面的院子,我正摸索着四处打探,忽然间黑暗里有人扯了我一把,顿时吓我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月光清冷,但是颇为明亮,我转头看到拉我的人原来就是荀叔。有些责备地看我一眼,荀叔朝我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我去外面等他。我点了点头,纵身爬上屋顶,一路向东悄悄翻出了外墙。  不一会儿,荀叔就从大理寺出来了,我悄悄地走在后面跟着他,一直回到他住的那个小巷子。关上门,荀叔摸出火折子点亮灯火,然后转身就埋怨道:“小姐,你怎么从宫里跑出来了!你不知道现在多危险!”  我走到桌旁坐下,笑嘻嘻地说道:“荀叔别担心了,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嘛,我会小心的,你尽管放心好了!”  荀叔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笑起来,然后就忙活着烧水做饭,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宵夜。我点点头说好,拉着小板凳坐到炉灶一旁,帮帮添柴火。荀叔不让我动手,我摆摆手说没事,烧火我在行,怎么说也在明月楼当了好几个月的伙计。  荀叔在大理寺忙活一天,还没顾上吃晚饭,端着切好的面条下到锅里,冲了茶水放到我手边,然后也拉了个凳子坐在炉子边上。  “小姐在宫里受委屈了吧?”荀叔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愧疚地说道,“都是奴才无能,不能保护小姐!”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让他不用在意,“别人爱怎么说随他们去吧,反正我也不会少一块肉。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倒是天天享福的日子呀!”  “难得小姐心性通达,是我们柏家的福气呀。”荀叔看着我欣慰地笑道。  我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话题,想起了我那一肚子的疑问,“荀叔,你把我爹的案情告诉我吧,天天这样蒙在鼓里,着实难受!”  荀叔闻言低下头,连嘴角的笑容都不见了,良久,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小姐,这事你还是不要问了,奴才并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小姐的处境十分危险,知道的多了,只怕小姐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荀叔,我不怕危险,我只怕到我死了,都不知道我爹我娘到底是怎么被害死的!”我咬牙坚持,忍不住红了眼眶。  荀叔抬起头看我一眼,深沉的眸子里一阵挣扎,良久,他终于垂下眼睑点了点头,叹声道:“好吧,那奴才也就不瞒你了。”  “要说起老爷的案子,那可是说来话长了……”荀叔拿起筷子搅了搅锅中翻滚的面条,盖上锅盖关上了炉门,慢慢打开了话匣子,“这件事还得追溯到十三年前,也就是绍焱六年秋。那一年河清海晏风调雨顺,江南的赋税尤其丰厚,比起往年足足多出了一倍。而且更难得的是,东海边上的六个倭贼小国齐齐臣服,一次向我们大华进贡了十几箱的宝物,全部汇集到商州仓库里,合同这年的赋税总做一处,由户部派遣的官兵押送到京都。”  “虽然江南六州的赋税在中秋之前就已经征收完毕,但是因为数额庞大,二十几名账房先生一起点算,最终到十月底才点算完毕,核查得账目清楚了,这才一一装箱贴封,派遣了官兵上京押运。然而从八月中秋到十月底,短短的两个月之间还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荀叔停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商州是江南六州中最繁华的一处,天南地北各种生意都从那里做枢纽,江南六州的总商会也在那里。原先这商会的会长姓游,名叫游四海,为人公平仗义,乐善好施,在那里人人都尊称他‘游四爷’。游家上上下下传承了几百年,家大业大,资产丰厚,是江南一带第一等的名门望族。他家的产业尤其以丝绸瓷器出名,丝绸且不说了,就说这瓷器,整个皇宫里的瓷器都是他们家专门生产的上好的‘云窑瓷’,一套精工细作的云窑瓷,千金难求。”  “然而这年秋,游家却出事了,先是窑厂里大火,烧毁了所有的瓷器,之后又是出海的货船遇上风暴,连人带货全数沉到了海底。游四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夜之间急怒攻心,吐血身亡了。”荀叔默默摇了摇头,阴沉的眸子里看不出悲喜,“游四爷死了以后,游家顿时衰落下去,一大家子人就那么散了。江南商会的总会长由另一家大族易家接手,当家的就是易九峰。老易家是开车马行出身,信誉好,口碑好,各个大城小镇都有他家的车马行,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连江南大部分漕运都让他家包揽了去,连延百十多年,俨然是江南第一大族了。”  我听了半天还没听到我爹一点消息,顿时就有些着急起来,不过荀叔要讲这些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只能耐心地听下去。听到荀叔提到了易家,我顿时就竖起了耳朵,心下里不禁猜测,这个易家莫不就是三师兄易寒的家族?  “说起来这个易九峰,其实他原先只是易家的一个旁系,算不上嫡脉。只是上一辈易家的当家人只得了一个女儿,易家的规矩,女儿也可以继承家业,只可惜老易家这个女儿却突然跟人私奔了,一直下落不明。易家主年老多病,没多久就归西了,剩下老易家乱成一锅粥,各方势力争抢不休,最终被那个易九峰夺得大权,掌握了整个易家。”荀叔说着,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如果奴才没有猜错的话,只怕那个易家的女儿就是易少侠的母亲。后来她怀着身孕回到易家,却被易九峰以败坏辱没家门为由逐出了易家,最终不知所向。”  我闻言一阵心惊,虽然之前赫连钰也曾提起过,但是不曾听得这样仔细。如果赫连钰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当年带着三师兄的母亲私奔的人应该就是突厥王乌苏迦临,三师兄他不仅是易家的大少爷,还是突厥部落的第一个王子。可是不知什么原因,突厥王竟然抛弃了三师兄的母亲,致使一名怀有身孕的女子陷入了绝境。我不由得难过起来,为三师兄,也为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