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净云出了茶楼,苏蓉倚在柜台上笑看邱玉珂:“日后怕是要吃这小国师的官司,生意也做不安稳。”
“那也得等他当上国师的吧。”邱玉珂忍不住吐槽。
苏蓉正要接话,就见外头跑进来一个鲜公楼小二:“三姑娘!嘿!三姑娘您在这呢!快去外头看热闹吧!”
苏蓉打趣他:“什么热闹啊?不招呼客人,仔细大掌柜打你!”
“承王从天牢里放出来啦!”
邱玉珂嗤之以鼻:“就算陛下驾崩了也改变不了他谋逆的事实,怎么可能放出来,你是不是疯了?”
“小的没疯!是承王疯了!好多人都跑去看了呢!小的特地来告诉姑娘一声!”
“疯了?”
那小二忙不迭道:“是啊!疯了!疯的好!疯的妙!真是大快人心!谁让他之前要杀我们姑娘!现在好了!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姑娘!赶紧来吧!”
说着就在前头领路,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苏蓉也感到惊奇,拉着邱玉珂的手就往外跑:“走,瞧瞧去!”
疯了?
邱玉珂正纳闷呢,人已经被拉到了街上。
已经沉寂多日的京都,今天像是死水中被扔了石头,水下的小鱼小虾悉数惊醒,翻起了波浪。
而这块石头就是刚走出天牢的承王赵瑄,赵瑄从牢中出来的时候本是乘坐马车的,但不知怎么回事,马车走着走着,他竟从车里滚出来了。
这一摔不要紧,却将他的狼狈摔的众人皆知。
很快,昔日天之骄子不如街边乞丐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的众人皆知。
紧随其后的还有披头散发一身恶臭溃烂流脓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等流言。
“让一让!让一让!”前方小二拼命挤开众人,迫不及待的想给邱玉珂挤出一个最佳观赏位。
更有早就到了的伙计听到声音远远的招呼她们:“来我这!来我这看!”
邱玉珂被苏蓉拖着手挤到一个一张灯笼摊后头,踩着摊主的小凳子去看被熙熙攘攘围住的中间。
在那里,一人身着早已看不清本色的中衣,披散着头发,正赤着双脚学女人走路。
一边学,还一边发出咯咯的笑声,嘴里叫着:“郎君啊郎君!你家里有了恶婆娘,就忘了我了!”
围观群众哄堂大笑,这不是梨园里那出耳熟能详的的折子戏吗!
但邱玉珂却笑不出来,虽然他看不清这人的脸,但凭感觉也知晓这是赵瑄无疑。
他的衣裳已被血水和污水浸透,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
从破损之处可以看得见原本细腻光滑的肌理叠加了层层鞭痕,恢复好的还带着疤,没恢复的则破损流脓,生蛆长蝇。
而他却浑然不知,吃着被砂砾磨破的脚掌,咿咿呀呀的唱着唱词,在大庭广众之下咿咿呀呀唱个不停。
一甩头发,露出他那张满是污秽的脸来,唯一可见的一口白牙也缺了好几颗,只是那笑容却一如往日一般含着七分醉意。
赵瑄,他这是疯了吗?
就因为行刺失败,在天牢被折磨多日,疯了?
他是皇子龙孙,做纨绔时风流不羁,惹人春心萌动。
做承王时,又大权在握运筹帷幄。
他还是风云居评选出来的京都微笑先生,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那种,怎么会?
当然,围观的人群众也不乏有和她一样惊讶唏嘘的,更有甚者,曾经在风云居为承王投过票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旁人便会恨铁不成钢的说她们两句:就一个反贼也值得你们哭的?
要不是他,陛下能被活活气死了!
太子殿下也是被他害死的!
呸!这种人!千刀万剐都不够!以为疯了就能一笔勾销?
我看他这是装疯吧!以前就是大尾巴狼装小绵羊!
没错!仗着咱们太子殿下年纪小,心软!就吃他这一套!
周遭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有不满的还偷偷拿着鸡蛋打他。
承王却不以为意,头上挂着蛋清蛋壳,依旧学着折子戏里的唱腔,扭着身段在那里搔首弄姿。
唱到宽衣解带的地方,竟还真就脱了他那件散发着恶臭的衣裳,露出没一块好皮肉的身体。
跟在他身边的小厮急不可耐的要给自家主子把衣裳穿好,却又被承王推的一个踉跄:“死鬼!急什么呀”
众人哄堂大笑:“还有裤子没脱呢!”
“对啊!把裤子脱了啊!”
“那奴家可就脱了”
承王说完,还真就把裤子脱了下来,整个人一丝不挂!
于是,哄笑的,啐骂的!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的,此起彼伏。
“真不要脸!”苏蓉也跟着骂了一句:“恶人有恶报!”
那小厮哭喊着要给承王遮羞,承王却不肯,一边躲一边跑,众人唯恐沾染了他身上的秽物,避之不及。
于是,整条长街便只看到承王光着身子跑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