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走过去。
“小顾,昨天咋回事?我看你那边乱成一锅粥,又不敢去找你,真是急死我了。”英菊问道。
“没啥大不了的事,都过去了。你别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刚从土地庙卖完水果回来。满满一篮子水果,一上午全卖光了!”
英菊看看水生手里的空果篮,再看看他身上背着的包袱,撇着嘴道:“看你背着包袱跑来跑去。有背着包袱摆摊卖水果的么?”
“这里面是你给我做的衣服。我怕放在水果行里弄脏了,所以背在身上。嘿嘿。”
英菊心里一热,问道:“你还没吃饭呢吧?”
“嗯。没吃呢。”
“快进来,有烧饼,我刚做好的。我公公出去办事,到现在还不回来,许是在外面吃了。你先吃了吧,待会儿该凉了。等他回来我再给他做。”
水生肚子实在是饿了,把空篮子放在店铺门口,跟着英菊进了里院,坐在小桌子旁。英菊端来一碟热气腾腾的烧饼,两个咸鸭蛋,摆在桌上。
“那我就……吃啦?”水生看着英菊说。
英菊噗哧一笑:“烧饼在桌上。你看我干啥?”
水生于是低下头去,风卷残云吃了烧饼和咸鸭蛋,中间忍不住,又抬头看了几眼英菊,心道:这小媳妇,真是越看越俊。
英菊被他看得脸发烫,想找个借口离开,又舍不得,垂着眼皮坐在旁边,拿眼睛瞟水生的一双大脚丫子,等他吃完,说道:“喝点水。看吃得快噎得慌。”
水生端起桌上的水碗,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眼睛依旧盯着英菊看。
“你干嘛老看我呀?我脸上有泥呀还是怎的?”
英菊猛地睁大眼睛,跟水生四目相对。
那目光水汪汪亮闪闪,直把水生照了一个机灵,忍不住把手从桌子底下伸过去,一把抓住了英菊的小手。
英菊的胸口里倏地钻进了一只兔子,怦怦地跳个不停,脸红得像拿颜料染过一般。“不嘛。”嘴上说不,可是并不抽出手来,听任水生握着。
水生于是变得大胆起来,抓住了英菊另一只手,将两只手攥得紧紧的,往自己的怀里拉。
英菊扭动着挣扎一番,终于把两只手抽了出来。
水生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到我房里去。”英菊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句。
水生这下才明白她的意思,从凳子上起来,跟在英菊后面,进了屋子。
窗下架着一张大木板,上面放着针线筐和几件正在缝制的衣服。顶棚上拴了两根绳子,挂着两排蓝布大褂和旗袍。
床在最里面。
英菊小巧玲珑的身体一扭一扭,灵活地穿过蓝布大褂和旗袍组成的八卦阵。
高大的水生迷失在八卦阵中,手不停地挥舞,拨开裹住头脸的蓝布大褂和旗袍,钻出来,又钻进去,再钻出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来到床前。
事毕,英菊扯下蒙在脸上的旗袍,找到裤子,慌忙穿上,下了床。
水生兀自立在床边,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找自己的裤子,刚脱哪里了?
英菊早看见地上那条破破烂烂的肥水手裤子,用脚一勾,踢到床底下,过去解开水生的包袱,打开一看:一身新裤褂,一件蓝布大褂,就像她送给水生那天时一样,从来没有动过。
她拿起新裤子递给水生。水生接过去穿上,不大不小正合适。她又将新汗褂递过去。水生脱了身上的破汗褂,接过来穿上,也不大不小正合适。
水生咧嘴笑笑:“真是好手艺。你又没量过,咋做得这么合适呢?”
“人家做梦梦到你,醒来照梦里面的样子裁的。”
水生搔了搔方脑壳,不知道怎样回答,只是嘿嘿地笑。
两人回到院子里,在小方桌旁坐下。
英菊问:“水生,你不在鸿盛水果行干了,被王老板赶了出来,对不对?”
“让你猜到了,”水生答道,“我现在在土地庙摆摊卖水果。他们都叫我水果水生。嘿嘿。”
“那你往后咋个打算呢?”
“我先在土地庙忍着,摆摊卖我的水果。阿德哥不是说了么,等那批法国颜料赚了钱,给我十抽一。听他讲法国和德国好像要打仗什么的,等这仗一打起来,法国那边断了货源,这批颜料价格还得翻个跟头。嘿嘿,等我有了钱,我就把鸿盛水果行给买下来,改名叫水生水果行。让他王鸿盛看看,我水生有没有水果行这个命!”科源ky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