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大摇橹,高树棠和水生坐在江划子上,穿过小秦淮河。
河两岸净是些卖笑的青楼,其中最有名的便是一树桂花馆。一条条花船在河道上游来荡去,船里面不时传出几声女人的淫声浪语。
李阿大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像只鹅似的,东瞧瞧西看看,到处都是穿着紧紧的旗袍露出白花花胳膊大腿的女人,只恨眼睛只有两个,实在是看不过来。
水生则低着头,绷着一张脸,看也不看花船上的女人一眼,因为他今天有正事要办拜山门。
江划子驶到小秦淮河尽头,前面一道长堤拦住。长堤上立一个木头牌楼,上写三个大字:莫家湾。
巡逻的弟兄围上来,招呼一声:“树棠大哥好!”拉起水下的木栅栏,放江划子从中间一条窄窄的通道驶进去。
李阿大将船靠岸停下。
三人下船上岸,走上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道路两旁栽满高大的桂花树,枝枝叉叉,在半空中相互铰接在一起,无数毛茸茸的叶芽从树枝上拱出来,在落日的余晖里变成了金黄色。到了桂花树枝繁叶茂之时,这条青石板路将是一条遮天蔽日的林荫大道。
莫家花园在石板路的尽头,白墙灰瓦,飞檐凌空,一派苏州园林的格调。
管家朱贵在门口迎接,带着三人穿过前庭小花园,来到二进院落,走进一座庙宇似的大殿莫门祠堂。
水生进了祠堂,抬头观看,见正中立一座高大的关公木雕像,像前一张石头供桌,供奉几个牌位,大概是祖师爷。五个大香炉一字排开,青烟缭绕。供桌前一张太师椅,上面端坐着一个人,无疑就是笑面佛莫金生了。
殿内光线昏暗,将莫金生罩在阴影里,看不清楚模样。
高树棠走上前去,给莫金生鞠躬,说道:“师父,我带水生兄弟来拜师拜山门。”
莫金生在阴影里答道:“蛮好。开始吧。”
高树棠于是转过身来,高喝一声道:“顾水生拜师入山门。”
水生走到太师椅跟前,双膝跪倒,从怀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拜帖,高高举起。高树棠接了拜帖,双手捧着交给莫金生。
莫金生拿在手里看了看,将水生的名字翻来覆去念了两遍:“水生……水生……嗯,真是巧了。你的名字有个生。我的名字也有个生。蛮好。”
他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拿起八仙桌上的一件东西递给他:“水生,这杆十三太保的烟枪,是鬼脸彪叔送给我的。我把它转送给你,做个见面礼。呵呵,鬼脸彪叔这杆烟枪,给你用最合适。”
水生双手举过头顶,恭敬地接过十三太保烟枪,说声:“谢谢师父”,不敢抬眼去看莫金生。
莫金生回到太师椅上坐下。
高树棠取出一炷香三对蜡,朗声说道:“顾水生摆香请蜡烛拜山门。”
水生冲着供桌上的祖师爷牌位连磕三个头,过去接过高树棠手中的一炷香三对蜡,拿着去插在供桌上的香炉里,点燃了。然后退回原地,重新跪下。
高树棠说道:“顾水生拜山门,请家法。小小家法森又严,帮规戒律切莫犯,哪个不慎犯帮规,定请家法不容宽。家法一共十四条,顾水生谨记……”
一口气念完了帮规,高树棠对水生说道:“水生兄弟,你今日拜的山门是金字号莫门拜的师父是大字辈莫金生在三堂口和丰祥码头上的大船船老大是莫桂蓉引路师兄是高树棠。这几句是你的金不换海底,你可记得住?”
“顾水生谨记在心。”水生答道。
仪式完毕,莫金生把高树棠叫到一旁,慢悠悠地说道:“跟鬼脸彪叔吃讲茶的事情定好了。后天下午四点钟,在一洞天茶楼。你和我一起去。”
“是。师父。”高树棠应道
莫金生继续说:“树棠,你回去安排安排,到后天让李阿大他们埋伏在盆汤桥,算好了时间,等鬼脸彪叔吃完讲茶回去的时候,一鱼叉叉死。这是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不把鬼脸彪叔除掉,这烟土生意做不踏实。”
“是。师父。”高树棠应道。
“蛮好。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你带水生他们回去吧。”莫金生道。
“师父,要是在吃讲茶的时候鬼脸彪叔动起手来怎么办?”高树棠问。
“谅他也不敢,”莫金生缓缓说道,“鬼脸彪叔在上海滩所向无敌,全靠他手中一把斧子。在一洞天吃讲茶,按道上的规矩,谁也不准带家伙进去。没有了斧子,他赵老七只能算是半个鬼脸彪叔,不碍事的。”搞笑笔趣阁gxj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