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柯熟练地说道:“对不起。”姓陆的总旗扭过头,不愿接受。
陈丽华抱着还显单薄的少年,低声道:“明天再走吧,姐姐还答应给你做顿饭呢。”
少年徜徉在姐姐温暖的怀抱中,小小回了声“嗯。”
见陈丽华和阿柯离去前去找王德为杨青议事,身影消失后,陆总旗跟身边的手下抱怨道:“一个羯人小孩,就和匹幼狼一样,岂有人类良善之心?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反咬一口。我看啊,他说不定就是见现在形势危急,又无和崇明城同生共死之心,想找个借口溜走罢了。”
见身边战友表情逐渐扭曲,陆总旗扭过头来,大惊失色:“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殿下去议事了吗?”
“我回来拿东西。”阿柯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地图。陆总旗带着守夜士兵尴尬绕开,留出通道。阿柯走出大门,沉声说道:
“我不是狼。”
“证明给我看啊?”陆总旗嗤之以鼻。
“我会的。”阿柯捏了捏拳头,缓步离去。
次日夜里,不死心的晋军再次放出了数十骑想要冲出包围,数十马作战的好手给自己心爱的战马含枚裹布,趁着夜色出发,可惜的是在将要逃出梁军视野的时候被暗哨发现了。
一晚的厮杀声不歇,最后一个善使双锤的汉子一路逃一路杀,竟让他险些逃出去,在其他士兵不计生死的掩护中,他勉力逃出包围,踏了官道。
然后他看到了短短一里地内耶勒猛设置了至少四道关卡。
刚才还对战友阵亡和身边敌骑视若无睹的他毅然回头,向着敌人兵力最厚的地方冲去,锤杀了近十名羯人的他才力竭倒下。临死前慨然大笑:
“还想着你们羯人也有老马失蹄的时候,说不得就让我逃出去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逮到了。”
羯人士卒自傲道:“我们羯人从不让相信我们的人失望!只会让敌人胆寒!”
持锤汉子赞道:“希望如此。若是羯人真能做到像你所说那样,便好了。”双腿一夹,发起最后的冲锋,怒吼道:
“晋军必胜!”
两军交错,只有一人的那方马背空空荡荡,再无一人。
同时,一片漆黑的南门城墙,一稚气未脱的少年骑着马从另一边悄悄绕了过来,快速离去,背后是人声鼎沸。
此夜无月,城外的平野如浓墨泼洒,伸手不见五指,少年策马奔腾,成功绕开了三座大营,然后找到一条荒僻的小道,熟练地钻了去。在阿爸还没战死之前,他也曾是十里八乡的孩子王,也曾独自一人骑马在梁国的大地肆意闯荡。
少年听着身后逐渐远去的喧嚣,眼前是一片开阔,没有半点羯人游骑的身影。少年暗松了口气,忍不住心生欢喜,想吹声口哨又立马捂住自己的嘴。
摸着怀里陈丽华给他亲手做的烧饼,还带有余温,他拿出来一个,狠狠塞进嘴里。他想到自己成功进入梁都,崇明城之围立解后大家欢呼雀跃的样子,姐姐如释重负的身影,心情也逐渐活跃起来。到时候自己定要走到之前心比天高的那持锤汉子面前,也不用说话,就这么看着他,那汉子微妙又憋屈的表情。到时候一切都一定会很有趣。
想着想着的少年皱起了眉头……好难吃,可是这是姐姐大人做的,不能浪费。
似喜似悲的少年渐渐远行,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慷慨激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