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山嗫嚅讳莫如是。
带我去哪里,姚方雪命令了陈少山。
两人走着,陈少山说,九姑山也就是有九座山峰相连,人们通常说的九姑山是指最高处的那座峰。
两人到了九姑山悬崖处,向峰顶遥望,白云悠悠,山体如宝塔般壮观,仿佛一个秀丽的姑娘静静坐在哪里,时值三春,满山翠微,香花点缀,山势缓缓向下扩展,到了他们所处的位置,山势如用斧头劈开了一半山体,山形变成了鬼斧神工的另类。
陈少山说,这个山谷称九姑山大峡谷,百姓称狐狸谷,大概是说里面住着很多狐狸。
或许你心中那个守瓜女孩就是一个女狐狸,姚方雪玩笑着说,不然你怎么如此迷恋她。
姚姐玩笑,哪守瓜女孩分明是个守瓜人,怎么会是一个仙妖。陈少山说。
陈少山你信不信,我就是中条山里的一个狐狸,走在人群中,谁又说我是仙妖呢?姚方雪瞪着陈少山询问,陈少山半信半疑。
姚方雪呵呵笑起,说,傻瓜,从性情上论,狐狸和人没有本质区别,只有善恶之分。
人就是人,狐就狐,陈少山强辨,表白他爱的是人而不是狐。
自然姚方雪适才比喻了自己是狐,陈少山不同意她的观点,看来她是走不到陈少山心目中了,她一甩头,乌黑的秀发从她俊美的脸前掠过,至昨晚她对陈少山已没有了任何幻想,也不在意了陈少山的话,只是观察着这里的地形,思考着国成龙和陈少山两人在朗陵城十多里远怎么会听到这里的琴声。
湖地的气候就如姚方雪的性情一样,时好时坏,刚才还是清朗的天空,随着姚方雪秀发一甩,乌云从湖的尽头升起,瞬间,一阵凉风吹过,当空一个响雷,雨点噼里啪啦落了下来,转眼天空暗下,漆黑得看不见人影。
两人躲到了一颗古柏下,就在这时,天空一道兰闪,亮光下,这里的一切事物看得非常分明,陈少山和姚方雪早晨从朗陵城出发,行走了十多里,大约也未到晌午,即使玩得开心,走得慢些,时间也超不过末刻,然而这里在白哗哗的雨点里,他们看到了西南方向的落日,而且山还是这座山,树还是那颗树,时令却到了秋季,漫山遍野开满了野菊花。
陈少山惊讶得心要跳出体外,姚方雪乃是全真道长,经历过无数奇变,她体验着这瞬间来自不易的时空变换也是激动难耐,就在这时,陈少山和那守瓜女孩当初跳崖的情景突然重新发生。
陈少山睁大眼睛,呆呆地,痴痴地,在暴风雨中,看着如是云雾罩着的谷崖处,斜阳下,哪守瓜女孩和陈少山既要跌入谷底的瞬间,守瓜女孩哪抹美丽的微笑,如桃花盛开鲜艳,如牡丹绽放甜心,再次绽放。
陈少山感到了山崩地裂,江河洪荒,万物不存,这抹刻骨铭心的微笑早已在他灵魂深处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犹如擎天的华盖铺满了他的心田。假晓再和守瓜女孩重遇,守瓜女孩在对他笑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当初的那个微笑所得到的感受不复重来,如今,突然的,猛烈的,意想不到的,这个微笑他竟在风雨中以一个旁观者,陌生人的身份,观看到了那个守瓜女孩在对他,不,是斜阳下的那个陈少山微笑。
这时风雨中的陈少山再次看到这个微笑,几乎愣在哪里约有一盏茶的功夫,似乎是僵硬,窒息了。
猛然间,陈少山大呼,天呀,怎么会怎样,怎么会这样,便一把搂着了姚方雪,深深的,死死的,说,小妹妹,你叫什么,你叫什么名字,快说,快说呀,我绝不会再让你跳下悬崖,我要留下你,拦着你,阻止你,我要剪断你跳崖后的那段时光,从现在开始,从今天开始,启开我和你的新生活。
陈少山箍着姚方雪的香躯,激动、紧张、兴奋、痴狂,令姚方雪喘不过气,但,这时的姚方雪非常冷静,沉稳,机智,她没有把心思放在此刻灵魂出窍般呐喊的陈少山身上,陈少山的拥抱没有给她带来愉悦简直是一种痛苦,她在痛苦中顾不得挣扎而是目光在不断扫描着夕阳下守瓜女孩的每个举动,表情,穿着,当然也包括最精彩部分哪女孩离开人世前的最后一束鲜花般美丽哪抹对红尘的无限留恋,对生命无限惋惜,对爱着的人无私奉献的微笑。
心像个记录仪,把二人的一举一动完全印象下来,姚方雪经过判断、分析、推理,根据道家哲理,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的原则,她立即断定,哪守瓜女孩,既不是狐狸,也不是人,而是超越了阴间鬼魂的一种介于人的灵魂和鬼魂的精魄。这种精魄不生不死,不消不灭,穿越于人世和阴世之中,姚方雪盗过无数墓葬,也见过无数鬼魂,作为一方全真首领,也驱过无数邪魔,却从没有和这种精魄打过叫道,姚方雪激动了,她要解开这个精魄存在的谜。
姚方雪心性又回到了陈少山身上,这种精魄是怎样让陈少山执迷不悟,爱她死去活来,魂不守舍,瞬间心里有了一个奇想,她要和这个精魄打个赌,最后,看谁把陈少山的心占有,这正是来自姚方雪的好强心理。
雨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紧,那个美丽的幻影,却在渐渐模糊,陈少山突然挣脱了姚方雪,大踏步狂奔,呼喊着,妹妹你不要走,我跟你一起去种西瓜。
姚方雪明晓山谷近在迟尺,只要陈少山在向前一步,哪怕一小步,陈少山就会落入悬崖,姚方雪不容多想,轻提步履,一个倒转乾坤,抓着了陈少山的后背衣领,此刻陈少山前身还是探入了空谷,他的下坠力量带得姚方雪几乎要一起和他下沉,姚方雪何许人也,一手拉了陈少山,一手扣着了山崖边的石块,手臂如是定钉,把陈少山从死亡谷拉了回来。
此际,雨过天晴,流水形成了无数小溪向深谷中奔腾,漫山遍野的各种花卉,在丽日的照耀下带着滴水,愈加艳丽。
陈少山望着深不可测的崖谷,脑际清醒了,思及谷中的那个突兀的斜出山体,如果他再次坠崖就不可能有前次幸运了,这时才有了后怕,身子不由自主颤抖,说,姚道长,我们是在哪里,适才发生了什么事?姚方雪静静看着颤抖中的陈少山说,陈公子,你又死过一回,是贫道救了你,该怎样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