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潦草初吻 尽管他们刚才的亲吻有点儿潦草,但起码对郝春雨来说,他的收获还是很丰盈的,而且由丰盈即时升华、由升华到爆发的火苗在他的胸膛中熊熊燃烧,以至于在进村口时他还不失时机地又一次吻了甘青。 赶到地方,演出已经结束,胡队长在门口等着他们。老胡的面部表情不温不火,看不出他心里在想着什么。 这天晚上郝春雨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但这个不眠之夜肯定不是他想要的那种舒心的、畅快的、惬意的、值得回味的夜晚,而是复杂的、紧张的、后悔的甚至是无味的夜晚。他无数次地骂自己无耻,骂自己意志不坚定,骂自己若在抗日战争时期肯定是汉奸。一个还没有走出高墙的刑满释放女子,怎么就把自己的魂魄勾走了,从科学的角度讲,自从性成熟至今也有20多年了吧,几十年都能坚持过来,却非要栽在不该栽倒的地方,让认识自己的朋友们唾骂,让那些为数不多的追过自己的女人耻笑?什么东西嘛。 但另一种意识也在强拉着他,日子是给自己过的,老婆是给自己娶的,鞋合不合适,脚知道,管那么多干什么。甘青确实迷人的地方太多,有文化,有专长,有身材,有长相,过去郝春雨是重身材而淡化脸相,而甘青是两者兼得啊,尤其那目光,看郝春雨一眼,简直就是女丘比特射过来的箭啊,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人的品德、素质后天可以培养,人的工作、业绩后天可以努力,唯独身体条件那是天生的,光靠他娘的整容是整不出真正的美丽的。 最近郝春雨老走神,情绪不稳,工作更是拖拖沓沓,但对这些,他的同事都能理解,老男人就是老妖怪嘛。郝春雨没有女人也没有家,生活确实很无聊、很寂寞。报社里他能看上的女人早都是孩儿他娘了,好女人看上的人多啊,你不下手怨不得别人捷足先登。报社里也有没结婚的,但不是没人要,就是清高得要单身,也都差不多成女怪了。这几年也有安排来的女大学生,但郝春雨怎忍心向下一辈伸出“黑手”呢,再说了,现在的女孩子,思想新潮、奇特,他根本就跟不上人家的运转速度。 甘青的信还不知疲倦地继续着,信中的语言虽然含感情色彩,但绝对没有爱啊、抱啊、吻啊等刺激字眼。 这样不正常的来信,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郝春雨谈朋友那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郝春雨慢慢在接近冷静。 而甘青也在接近出监的日子。 国庆节期间,郝春雨脑海里两种意识的博弈终于有了临近结果的“初稿”,那就是他必须冷静,必须放弃第一次“电”了他的女人。 一旦决定了,郝春雨就被一种恐慌、紧张笼罩起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恐慌与紧张更是日甚一日。这种恐慌就是甘青对他的“承情”,她之所以能愿意在监狱里多待一段时间,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需要多么大的毅力,需要多么大的情感、自由、尊严等方面的牺牲啊,但,甘青做到了。如果以后甘、郝二人能牵手同行,那就没有什么恐慌与紧张;如果以后郝、甘二人各走各路,那这种“承情”就是一笔巨大的债务。 电话铃声临时打断了郝春雨的惆怅。是老歪。 “为什么?” “最近忙啊。”郝春雨知道他问什么。 “放你的臭狗屁。” “我属马。” “马屁!”老歪恶狠狠地大叫,“多么有魅力的知性女士,打着灯笼都难找,你是要么说你忙,要么不接电话,人家求着你了啊,唵——还不是看着我的面子?” “都怪我,是我最近没有谈朋友的心情。” “噢,谈朋友还跟猫思春一样,有个发情期?” “消消火消消火,晚上请你吃饭。” “叫上爽爽。” “要叫上她的话,那我建议老兄你最好还是和嫂子离婚吧,张爽爽对你的胃口。” “过分了吧郝春雨,我把你当兄弟,你就这样对你哥。” “给老兄赔不是,嗯,还是咱兄弟俩吧,喝点儿小酒,谈点儿国际大事,爽爽的事暂时往后推一推。” “就这?我也真不知爽爽姑娘咋就瞎了眼,喜欢上你这个混蛋。”老歪把电话挂了。 国庆长假,郝春雨没有出去旅游,没有主动联系一个酒局,也没有应承和参加别的朋友举办的任何聚会,当然也包括林妹妹破天荒地约他一个人去郊游。他就自个儿闷着,看电视、打游戏。 寂寞、无聊的节日过后,郝春雨就振作了许多,在工作上投入了更多的精力,其他事都暂时搁下了。 关于婚事,其实准确地说,还谈不上婚事,因为连女友还没影呢,对于他爹他妈和他姐的高压,他只能以柔克刚,巧妙地打着太极。 女人很麻烦,一沾上女人更麻烦。他想在事业上做做努力,看还有没有机会去省级党报工作。 在中国,你不能不承认党报的地位,权威性、指导性、严肃性等等,那都是其他类别报刊的标杆。郝春雨曾经带过的实习生进了党报,那就不得了了,不论水平有多高,在这个省里那就是王牌记者,人以报为荣,更以报而名啊。一次,一个单位宴请记者,看看宴请方在郝春雨徒弟面前那个奴颜婢膝样,真他妈要让人呕吐。他们推着徒弟坐主宾位置,搞得徒弟都不好意思了,虽然徒弟最终把老师硬请到主宾位置,但郝春雨的感觉就像是傀儡,人家的溜须话、鱼头酒都是对着徒弟来的。真是与其说宴请方在徒弟面前装孙子,还不如说像郝春雨等几个弱势媒体的记者在这个场合就是真孙子。郝春雨对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五个指头伸出来还长短不一呢,能起到的作用还不一样呢,他很理解一些单位的做法,谁都知道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个道理,人家多花一分钱就要花得值,不能怪人家。只是郝春雨是一个爱面子的人,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自尊心都会受到强烈的刺激,甚至有时没控制好情绪就会中途退场,这样他在一些朋友眼里就落下了小气、气量小的口实。 郝春雨下决心改变现状。他知道,他这个年龄参加人家的招聘考试是不行了,只有走关系。 就在他盘算着他的工作的时候,却让一个电话把心里搞得乱乱的…… 电话是胡队长打来的,他说甘青不干了,坚决要出监,看看记者老师能不能再做做工作。 郝春雨回答得很坚决,说这事与他无关,上一次你们那样做不人道就不说了,现在更不能那样做。 “还是求求您做做工作吧,巡演就剩下十场了。我们给她有补助,她就是现在出去,也一会儿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我说过了这事与我无关,至于她同不同意那是她的事。” “她可是你的朋友啊,她听你的话。” “谁说她是我的朋友了?” “她说的啊。” “放她的臭狗屁吧。”郝春雨急了。 “郝记者,咱不能这样啊,你看你们约会都是我开的绿灯、提供的方便。” “我想一个记者对一个犯人的采访和关心不违法吧。” “那我请我们领导给你说。” 促使郝春雨的情绪烦躁是甘青马上要出监了,促使郝春雨对甘青的态度急转弯是因甘青是个犯人或曾经是犯人。他彻底想通了,不能让别人指脊梁骨,不能让朋友奚落和指责自己,他好赖也是个有点身份的人,噢,一个记者和一个犯人睡在一张床上?他忍受不了来自各方面的压力。 老歪不是经常说,天下好女人多的是吗,越是最后出场的就越是精品吗,他郝春雨何必要和一个刑满释放的罪犯搅和在一起呢。 但郝春雨也心虚,他对于一些法律量刑还吃不准,拥抱和亲嘴算哪一类?骚扰?调戏?猥亵?这哪一个算是犯罪?虽然他在亲吻甘青时对方也给予了有力的配合,但主动方是他,是他郝春雨先下嘴的,如果甘青在这件事上来个小题大做怎么办?入过监的人可都懂点儿法律的,可能什么事也都做得出来。 女监的领导打电话了,这个领导就是刘班长。 “还要让我亲自给你说,架子真大啊郝记者。” “你才……”郝春雨不想对刘志英那么客气了。 “晚上到我家吃个便饭。” “没空。” “一直等你。”电话挂了。 郝春雨还是要去的,因为他心里虚虚的,如果为亲了一口甘青要负法律责任的话,他还需刘班长帮忙走路子减轻点责任的。 到刘志英家,女人在看报纸,老赵正在做饭。一副女主男仆的样子。 老赵是班长的男人,虽然是个工人,但人长得帅,老赵也就只有这一点让班长喜欢。说来班长当时找老公也不是那么很“得心应手”,因为她自己长得一般般,想要求长相和事业兼得的男人显然就像非洲的农妇想嫁给克林顿。那要选其一的话,她就选了长相,到时候起码走出去可以撑面子。老赵也确实给班长长了脸,人品好、长相好,多少年了对班长服服帖帖的。 “老赵,先关了火,来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