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世外桃源 那天的会议好像是专门为郝春雨开的,林书记好像把他的主要目的给忘了,他来可是考察基层组织工作的,与会的同志可是准备了很多材料要汇报的。 但是,领导办事都是讳莫如深,也许,考察基层党组织工作就是个幌子,主要是来看郝春雨的。 在座的县委主要干部个个都摸不清林书记的中心思想,听林书记一直在介绍郝春雨,大家都很错愕。但有一点大家可以断定,那就是,郝春雨是林书记的人,对郝春雨以后不能轻视,也许是可以利用的一条“管线”。 当郝春雨接到林妹妹电话要走时,林书记竟能亲自把郝春雨送到车上。这实在是不正常,这才是地地道道的超常规。 果然到今天,就有几个县里主要领导的秘书问郝春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试探地约郝春雨晚上一起聚聚,县郊有个什么乡土特色店。郝春雨知道这些秘书的用意,他们代表的都是背后的领导,但郝春雨心情不好啊,他什么心思都没有,上午他关着电话,傍晚在回县城的路上一直是一边接电话一边拒绝。 但老百姓还暂时不识郝春雨的庐山真面目,他还能这么清净地坐在大街地摊上吃上一顿可口的晚餐,还能这么悠闲地在县城街道上散步。 现在静下来想,郝春雨何尝不莫名其妙啊,要么是林书记对下来的干部都这样关心,要么他就是故意演戏。那么他为何要演戏呢?他演戏在给谁看?有必要演戏吗?郝春雨想不通。 郝春雨还想不到甘青的因素,这不是智商不智商的问题,因为这两个命题的跨度太大,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是不可能把他们联系起来的。 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有文章。这与他的突然提拔绝对有关联,郝春雨不相信老天睁眼了,发现了他这个人才;也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砸到了他这种鬼话;更不相信提拔干部排队排到他这里了,因为不说其他部门,仅报社里就有几个正科比他要靠前,起码在郝春雨看来,很多人都比自己人脉广、后台硬。其实说白了,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后台,更谈不上硬不硬。但是,这个在自己看来非常渺茫的事,而且他也从不抱任何想法的事就在他身上发生了。 这一直是萦绕在郝春雨脑海里的谜。 快到他住处的时候,手机响了。 “喂——” “郝大哥,我是刘燕。” “噢,你好刘书记。” “是这样郝大哥,我们共青团最近搞了个岗位成才演讲比赛,今天下午刚颁完奖,晚上有个庆祝晚会。青年人嘛,在一起热闹热闹,我也想请你过来。” “我就不去了吧,再说今天跑了一天。” “关心一下我们共青团的工作吧,大家都是年轻人,没有经验,也想请你指导指导。” “你看刘书记啊,我对咱县的工作也没有发言权,还是请别的县领导吧。” “今天不请领导,我也没有把你当成领导,就是老大哥,我觉得咱还是很能说得来的,对吧?” “那,在哪里?我肯定待不了很长时间。” “我去接你。” 活动在一个名叫港湾茶社的地方举行。活动很松散的,没有正规的主持词,节目也不是编排出来的,参加人员有获奖的选手,有基层的团干部,有当地的青年企业家,大部分都是能歌善舞的。活动有个串联人,是县电视台的主播汪美美,她随意地推荐着由谁谁给大家跳舞或唱歌。大厅里没有舞台,唱歌跳舞就在中间的空地上进行。 就像县团委刘燕书记说的那样,除郝春雨之外,没有其他县领导。可能是刘书记早有交代,汪美美也没有介绍郝春雨,也没有为难他给大家表演节目。 茶几上是专门准备的几样小菜、点心,酒品有白酒、红酒、啤酒,都是不错的品牌。 刘书记选饮白酒。郝春雨知道团干部都厉害,女团干部喝白酒的水平是不逊男团干部。 “刘书记,我就来点儿啤的吧。” “啤的不算酒。放心,这里只要你不灌别人,没有人敢灌你。” 同桌还坐了两个男性企业老板和一个女性企业老板。正在大厅中间和大家热闹的汪美美也在这里坐。 “那就少点儿。” “你随意。” 大家一边喝,一边聊。刘书记和郝春雨碰了一下杯后,就说她要为大哥献上一首歌,并说郝大哥肯定喜欢。 音乐刚一响起,郝春雨就知道这是国内某著名歌唱家曾经演唱过的名歌《父老乡亲》。刘书记是带着略微有一点点哭腔演唱的,尤其在晚上,无不让人想到了家乡、想到了父母、想到了儿时的伙伴。郝春雨听得很投入,竟然眼眶都湿润了。 刘书记接下来还唱了三首男声歌曲:《说句心里话》《儿行千里》《母亲》。等音乐停止时,大厅里很寂静,不光是郝春雨,很多人都抽鼻子了。 落座后,郝春雨看到刘书记眼睛也红红的,他下意识地给这个漂亮的女孩子递了一块纸巾。 刘书记擦了一下眼睛说:“怎么样?也不表扬一句。” “真的很好听,都是我喜欢的歌。哎,你这个年龄应该是喜欢流行歌曲的吧。” “好的东西不分流行还是传统。” “说得对。” “郝大哥老家是哪里?” “嵩县。” “嵩县哪个乡?” “酒后。” “那咱俩很近啊,我是车镇的。” “老乡啊,我怎么没有听出来,你变洋腔洋调了,呵呵。” “你不是也一样嘛。” “我不行,人家都说我的乡土味很重。” “我就没听出来。那老家还有什么人?年根儿了,回老家吗?” “不了,孩子小。” “哎呀,遗憾,不然咱们可以一路。” “以后有机会。” 同桌的几位话都不多,只是偶尔和郝春雨碰一下杯,也可能他们只是陪客,没有说话的权利。 忙碌的汪美美终于闲了一点儿,年轻人这会儿都自己开始发挥了,用不着串联人,她就认真地和郝春雨、刘书记喝酒聊天。 “你白酒,不影响播音吗?”郝春雨关切地问。 “不影响啊,刘欢酒量就很大,□□吃辣椒谁都比不上。” “还真不知道。” “来吧领导,敬你!” 郝春雨很爽快地喝了。 陆陆续续就有人过来敬酒。当然不光是找郝春雨,还有他们的刘书记。这位老乡团委书记很爽快,看来她是放开了。 “那你是怎么来到临黄的?” “公开招聘来的。程序可严了啊,比考博还难。” “噢。” “我大学毕业到一家企业工作,后来遇到临黄招录公务员,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了,结果就、就‘中举’了。我都在这里两年了。” “优秀人才!来,祝贺你小老乡。” “谢谢夸奖。” 俩人就碰了。 慢慢地,郝春雨就没有把自己把得那么紧了,一是酒精在作怪,二是这里没有想象的官场做戏。 桌子上的几个男人倒是很矜持,其中一个还说自己喝酒过敏,一个说不胜酒力,倒是几个女人活跃得不得了,又是敬又是碰,酒下得很快。 大家都很兴奋,活动一直延续到深夜11点多才结束。 郝春雨喝多了,走路有点儿晃,但他嘴还是很硬,说他没事。 刘书记、汪美美也喝多了。 团县委的其他几位干部招呼着参加活动的朋友先走,然后才“收拾”领导这一桌。 他们分别送领导回家。 刘书记拉着郝春雨说:“叫我刘燕,好不好,以后不许叫我刘书记,我是你的妹妹,知道吗?” “没、没问题刘书记……” “罚酒,你叫错了。” “我得适应一下吧,哈哈,燕儿、燕儿,对吧?” “这还差不多,不罚你了。” 酒多了事就多,等把这一拨人送完,零点已过。 郝春雨晚上吐了好几次,这在过去是没有过的,过去喝得再多,晚上睡一觉,一切就都恢复正常。可那天晚上不一样,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不能不去想,那个老男人的肮脏影子挥之不去,尤其是他酒喝多了,情绪就更加亢奋,有几次,他差点儿就把电话打回去,打回去质问甘果到底怎么回事,问她为什么给他戴绿帽子?你还讲良心不讲,虽然我郝春雨年龄是大了几岁,但我是地地道道的处男啊,可是你甘果不是啊,你不是处女啊,你的贞操给谁了?是给那个恶心的老男人了吗? 吐酒、骂娘!骂娘、吐酒…… 虽然有时候郝春雨说他搁在抗日战争时期没准儿会投敌叛国当汉奸,自嘲自己对自己的自制力没有把握,但是,真正遇到事情了,他的自制力还是很强的,他克制住了自己,没有在后半夜把电话打回商都。 但无论郝春雨怎么委屈、怎么憋气、怎么受伤,这个年还是要过的。 说是春节7天假,但全中国人谁都知道,没有一个月,年是过不完的。 等彻底清醒了,郝春雨还是对昨晚的失态有些后悔,毕竟自己是县领导啊,要在群众中间树立好形象,那这么一醉,成何体统,别看人家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的,指不定背地里怎么一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