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假装大度　　“不是我跟踪，是你主动露马脚了。”　　“他是看我现在过得怎么样，看看房子。你知道，我和那老家伙都断一年多了，谁不想过平安稳定的日子。昨天是我找的他，想把一些老账都了了，算清楚，他也同意了。人嘛都怀旧，他想看看我现在居住的条件。”　　“你痴心妄想，他会放过你吗？他投资那么大，就不会轻易放手的。这件事你必须要下决心，别再优柔寡断的，到头来害了自己。”　　“我不是也在努力嘛！”　　“怎么那么巧啊？”　　“什么巧的？”　　“你说你，他要看你的房子，不能早点儿吗？或者白天看，非要到那深更半夜的。”　　“也没干什么事啊。”　　“但你知道别人怎么理解啊，你想过别人吗？”　　“谁啊？”　　“郝春雨。”　　“他？”　　“他昨晚看到你和杨得福了。气得天不亮就找我，刚从这里走了没多久。”　　甘果从包里掏出电话就要拨给郝春雨，被甘青按下。　　“我可以给他说清楚。”　　“你说不清楚的，尤其郝春雨又是个心眼那么细的人，很难让他相信的。”　　“他回来咋也不给我打招呼？”　　“他说是参加县里在市里召开的一个推介会，来得急，还要接待人，就没给你打电话，等忙完都快11点了，也就不想打扰你和孩子，自己回开元休息。”　　“那怎么办啊？”　　“杨得福不是咱的老乡吗？他是咱爸妈的好朋友，他来咱家走亲戚，晚饭后是爸妈让你陪着他看看的。”　　“我可不会说谎话。”　　“你刚才不是给我也说了谎话吗？”　　“那不一样。”　　“你听着啊，他要不问你，你就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也别此地无银三百两向他解释，他要问了，就像我刚才那样说。”　　“这不是欺骗人吗？”　　“这才是为了真正的和睦。就这样，你回去吧。”　　甘果就起身要走，甘青看见甘果心神不定的样子，就不放心地又叮咛：“记住，你就像正常一样，什么也不能乱说。还有，和杨得福的事，你以后就不要再和他有来往了，我帮你解决。不就是那套房子过户和服装店的事嘛，服装店不是没有问题嘛，注册时就是你的名字。”　　“他说要么不过户，我可以长期使用，条件是保持来往，但来往的密度不会像以前那么频繁；要么过户，让我给他20万，两清。”　　“他想得美，就是过户，他也应该给你20万。好啦你走吧，我来办，你不许参与，也不许再去见他，他要威胁你，立刻给我打电话。”　　郝春雨真的睡着了，睡得很沉，一直到下午4点才醒过来。　　刷牙洗脸的时候，他心里就琢磨着事情怎么办。等一切停当后，他也就决定了当下的去向和应该干些什么。　　他决定顺着甘青的思路，回到县里去，既不给甘果打电话也不给甘青打电话，他相信这俩人会找他的，他应该静观事态的发展。　　事情已经发生了，自己再不理智，也不能挽回丁点儿“损失”，现在自己能做的，只能是等待一个“说法”而已，也许就是等她们姊妹俩编一堆谎话来给自己个“心理安慰”。　　天黑时分，郝春雨赶到了临黄。停稳车，他来到街上找个小吃店，要了一碗麻辣烫、一份肉夹馍，吃得很得劲。在这个县里，凭职务而论，郝春雨应该算个人物，但论管事，他还比不上一个村长，甚至还没有村民小组长有实权。在基层，官大半级，权多一寸，那就绝对不一样，群众的眼睛不仅是雪亮的，群众的眼睛也是试金石。群众要认识你，那你就是个实权人物；群众不认识你，那你狗屁都不是。别说县级干部，就是乡级、村级干部在街上一走，全县的人民群众都会认识他们的领导的。要知道，在县里，乡镇长、委局的头头就相当于省里的厅级干部，村长也相当于县处。所以说像郝春雨这一级，那就是大官了，但是群众是不认识他的。当然，郝春雨的无名，也给他提供了很多好处和方便，比如他能在县里吃地摊竟没人能认出他，他能在街上散步时和不认识的人搭搭讪。现在的当官的，要有一点儿权，他们就会坐轿车，进好饭店，进桑拿屋，进歌厅，进茶社，最次的还要去洗洗脚呢。每天晚上县电视台的新闻里都有他们的伟大形象，从县委书记到县长……一直到有实力的村官等各级领导干部，每天都有他们为民办事、为社会服务的事迹。听听那赞美的语言，个个都是焦裕禄式的好干部。只有在真的抓出一个腐败分子后，大家才惊讶地说，原来他也那么坏啊。　　郝春雨在大街上溜达着，他认真欣赏着这座县城的建筑。平心而论，就像全国都在发展一样，这里确实也在发展，发展的步伐还很大。　　临黄是个贫困县，所以每年都能争取到国家扶贫资金。公家的钱大部分还是用在公用事业上了，虽然有些贪污，那毕竟是少数。所以说，城区的建设发展很快，布局也比较合理，很有些现代化新城市的气派。虽然有人曾诟病县领导只注重外表，不注重“瓤子”，但这个问题要从两方面理解，环境好了，可以拉来投资嘛，也可以振兴旅游业嘛。　　正在郝春雨把这个县的发展大计往深入方面思考的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起。　　“在哪儿呢？”　　“县里。”　　“这么急就回去了？”　　“县里晚上要召开会议，对昨天有关专家给我们县提的建议作评估。哎，不是你也让我先回县里的吗？”　　“当领导就是忙啊，我说让你回去你就回去了，那么听话啊，也不想雨果吗？”　　“确实忙。”　　“好啦好啦，理解。我问甘果了。”　　郝春雨赶紧接过话：“我当时不冷静，可能是我误解她了，她好像给我说过有老家人要来我们家看看。”　　“真聪明。”　　甘青就把和甘果说好的那些内容给郝春雨说了，末了还提醒郝春雨：“你也就别再问了，免得把没事变成有事，无端闹一场误会。”　　“其实都是我不好，不该猜疑她。”　　“好啦，别酸了，抽出空了回来，你在那里一个人也照顾好自己。挂了啊。”　　甘青百分之一百二也不相信郝春雨这么快就想通了，也不相信她甘青的那番似乎“合情合理”的解释，他在装宽宏大度，他可能要观察，要自己进行调查。但是只要甘果不再和那个应该被打进十八层地狱最后再踩上一只脚的杨得福有联系，风浪自然就会过去的。　　郝春雨这边，就像甘青分析的那样，他坚定地认为事情不会就那么简单，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她们双胞胎姐妹精心编造的谎言，哄小孩子呢，哼。他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弄清楚，不然，他后半生就不会有幸福可言，就会被一个阴影长期地笼罩着。　　但这个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真相大白的，他还要忙一些其他事情。郝春雨昨天回市里之前，是在参加会议，按说他是无权参加常委会的，但是，来县里指导工作的市委林书记指名让郝春雨参加，让他谈谈对这个县“十一五”规划纲要的看法。　　临黄县是商都市市管县，分管组织、人事的林书记可真是这个市的实权人物，可以说他的分量在某种程度上要大过市里的二把手也就是市长的，仅次于市委书记。所以他到哪里，哪里都会兴师动众地接待他，尽管林书记一直给大家说要简单、要低调、要不扰民，但那些想提拔的孙子们能消停得下来吗？　　叫郝春雨参加常委会，这不但让郝春雨自己意外，也让全县大大小小的当官的意外。这样一来，大家就不得不高看一眼郝春雨了。但是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等郝春雨走进会议室，林书记竟能站起来欢迎郝春雨，而且让县长给郝春雨让一下位子，拉着郝春雨坐在了他的身边。　　林书记郑重地向大家介绍说：“你们县来了个大才子啊，我一直工作忙，没有顾得上给大家介绍，今天一定补上。”林书记偏过头问县委书记：“按程序，春雨该自动转成副书记了吧？”　　“是啊。”挂职干部到挂职的第二年可以直接从副县长转为副书记。　　“是人才就要用好，转成副书记就可以参加大事情的决策了嘛，啊。春雨吧，原来是报社的领导，领导能力强，知识面广，尤其是政策水平、理论水平很高，党性原则更是超过我们一般的干部，啊，你们不但要用好这个人才，还要向他好好学习嘛。春雨原来是个无冕之王，这是□□同志都说过的，是什么意思？这意思就是站得高，看得远嘛。”林书记又转过头，“春雨哪，不能保留，既然来到了我们临黄县，这里就是你的家，就要把你的智慧、高见，还有那个叫什么什么？噢，叫把根留下，啊哈哈哈。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工作、生活上的不方便，给岳书记讲嘛，给鲁县长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