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心乱如麻　　沉闷了一会儿，甘果的电话突然响起。　　“喂——妈。”　　本来郝春雨、甘青都竖直了耳朵，但一听是家里老人，就又瘫下了身子。　　“不回去吃饭了，嗯，带着雨果呢，她爸爸回来了，噢，你们吃吧，好。”　　甘果虽然一直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中还是颤颤的，并带了点儿哭的味道，不知老人听出来什么没有。　　郝春雨确实待不住了，他起身后说出去转转，如果有了信儿让给他打电话。　　甘青甘果都没拦他。甘青叮咛他吃点东西。　　等郝春雨走后，甘青想再次让甘果好好回忆一下，看最近得罪什么人没有，比如生意上的，还有感情上的。　　甘果说没有，至于说感情上的账，有，那也都是些老账，只有是她吃亏，别人占便宜，她要不计较了，那也就算是“埋单”了，两清了，不存在结不结账的问题。　　这两年来，甘果确确实实是要和郝春雨过日子的，已和过去坚决地画句号了。她明白自己也不小了，不能漂泊了，得有个窝儿了。正在她有这样的想法时，郝春雨也就适时出现了，然后就好了、爱了、做了、有了、婚了、生了。尽管郝春雨老点、迂点、慢点、少点，但她对郝春雨还是相当满意的。尽管最近他们俩闹了些小矛盾，出现了些不和谐，但她对他们的感情依旧还是信心满满，她拒绝了过去一些老友的诱惑，安心护卫着她的家。尽管有许多机会甚至许多陷阱，但她志在不回过去，意在只有郝春雨，什么样的险滩她都能避过。她也都做到了，但是，今天发生的这件大事，似乎就要击碎她的信念、摧毁她的坚持、破坏她的幸福了。孩子丢了，丢得蹊跷，丢得意外。　　好不容易啊好不容易，甘果她大逃亡似的告别了过去的□□，大逃生似的告别了催命的毒品，尽管和郝春雨有点儿磕磕碰碰，但她的心情一直是朝着阳光的方向靠拢。现在感觉就像一场梦，这场好梦美梦似乎就要破碎了。　　甘果的思路很乱，乱得已经没有了章法，一直在重复着一些问题，重复着在她的下意识里可能感觉是要她命里注定的问题。这就是人到一种极致、极限的必然反应，也是生理上的反应。两年多了，甘果虽然觉得自己已经告别了过去，告别了过去的噩梦，但是这种告别还是脆弱的，具体体现在她经常会想起过去，不仅是清醒的时候能想起，就连做梦时也常常会处在过去的圈子里。其实这是很可怕的，这说明她没有彻底生活在现在的氛围之中，她的生活是亦梦亦幻的，要不然，她怎么能傻到晚上把杨得福带到她的家里。要知道，这看似一个简单的行为，然而后果就像是核武器，具有极大的杀伤性和摧毁性。果不其然，她那愚蠢的举动让郝春雨发现了，直接导致了他们婚姻的危机，多么得不偿失啊！　　甘果承认，她在感情上，准确地说是在□□上伤的人很多，得罪的人太多了，如果这次孩子丢失是因她之故，那绝对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情，她一直担心会有人要找她讨回所谓的感情“债”的，虽然她认为那都是些无赖之徒的无赖之举，但这是她无法控制的。　　她不得不又想起了她的丈夫郝春雨，她毫不怀疑地认为，孩子被绑架，与他无关，他是地地道道的好人，是人类里的优秀分子，也是她过去渴望接触而又无法企及的好男人，最后是老天爷赐给她了，是老天爷让她享受了这份幸福，她很满足。但她觉得她对不住她的丈夫郝春雨，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让郝春雨经历了一些他不该经历的东西，才让郝春雨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东西，这是她甘果给她心爱的人带来的磨难和悲伤，她在她心爱的人面前，有深深的负罪感。　　就在甘果想心事的时候，甘青还在时不时地接电话、打电话。她一直没有破坏甘果的思路，她期盼着甘果能回忆起一些什么。她同样深信，这次孩子被绑架，是男女之情惹的祸端，问题肯定在甘果这边，与郝春雨没有关系。　　那么是谁呢？甘青已经把她脑海里的“沉底”都搜刮了一遍，似乎迹象很多，但又抓不住要害。　　“他们分别有什么反应？”甘青再一次打电话给田鹏。　　“王强接了几次电话，三个约打牌，两个约喝酒，他都拒绝了。他没有主动给别人打电话。”　　“那残疾人呢？”　　“只一个电话，老婆催他回家吃饭。”　　“他就一个电话？”　　“对。”　　“这是他和他老婆的专线电话，他还有另一部手机，搜搜他的身。”　　“好。”　　甘青刚挂了田鹏的电话，郝春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　　“你去哪里了？”　　“我在一个朋友这里。还没有信儿吗？”　　“没有，不过你不要急。”　　“我能不急吗我！真想不通，孩子这么小，她甘果能不能不做那不死不活的生意嘛，再说，还可以请保姆吧，非要把孩子放到那种地方，那能对孩子有什么好处？那简直是害人的地方，啊——”　　“你先不要太激动，大家都和你一样心里难受，冷静点。”　　“警察还没有去吗？”　　“他们打了电话来，说是已采取了措施，在公安系统的网上发布了消息。”　　郝春雨那边再没有说什么就把电话挂断了。　　甘果突然哭出了声音，她听到了甘青和郝春雨对话的内容，她觉得愧对郝春雨。　　田鹏的电话打来了。　　“说吧。”甘青没有管甘果，而是走到另一个房间。　　“就一部手机。”　　“那部手机可能在他的车上，你安排人到他的车上找。”　　“好。”　　甘青的脑海里突然又闪现出三个人的影子，一个是李胜军，另一个是他们剧团的团长金德芳，第三个是副院长韩建功。他们三个人怎么能一起出现在她的脑海呢？她脊背上冒出了虚汗。奇怪的是，李胜军怎么能和他俩一起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呢？　　“丹丹，不管你采取什么方法，你给我打听一下金团长、韩团长这会儿在干什么，而且你不能暴露自己。”　　“这会儿？”张丹不知道甘青家发生了什么。　　“是的，急。”　　“好吧。”　　一小会儿，田鹏的电话又过来了。　　“手机找到了，但是今天下午没有通话记录，只有几条垃圾短信。”　　“难道这个老狐狸老实了，不折腾了？”　　“那他的这部手机怎么处理？”　　“放回原处。我估计他还有一部手机，哎——对了，他那不是双卡机吗？”　　“不是。”　　“噢。这样吧，现在你收了王强和那残疾的手机，不让他们再接听和打出电话。”　　“好。”　　甘青挂断田鹏，马上又打给李胜军：“今天在忙什么呢？”　　“噢，甘总啊，我正和几个业界朋友吃饭，你有兴趣参加吗？在‘西湖春天’。”　　甘青听出了电话里的背景声，是在饭店。还没等她再答话，甘果就像发疯似的拿着手机跑到甘青跟前。　　甘果收到了手机短信。　　内容：“我领走了我们的孩子，不要找了，孩子会很幸福的！”　　“王八蛋你郝春雨！”这是甘果第一次骂郝春雨，也是她第一次对郝春雨歇斯底里。过去她一直很尊重郝春雨，不仅仅是喜欢他，而是觉得郝春雨是有文化、有层次的人，比她强。今天不一样了，女儿丢了，她的心肝宝贝丢了啊，她知道郝春雨对自己有看法、有气，尤其近来因为杨得福的事情俩人闹得很不愉快，甚至她感觉郝春雨想要结束他们之间的感情，但他郝春雨也不能把他们共同的孩子藏起来吧，这算什么人啊，还算绅士吗？“你把雨果藏哪儿去了……”话还没有说完，甘果就抽泣得喘不过气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郝春雨在那头也急得要怒吼。　　甘青接过甘果的手机：“你在哪里？”　　“朋友这里。”　　“你回来吧。”　　“甘果怎么啦？雨果有信儿了？”　　“还问你呢，快回来吧。”　　甘青还算比较理智，这不是因为她不是亲娘的关系，她觉得甘果刚收到的短信有点儿奇怪。她冥冥中有一种感觉，这个短信不是郝春雨所发，而且她认为凭郝春雨的人品，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尽管他对甘果十分气愤，十分失望。甘青很理解男人对这种事情的较真儿。但，即便是他郝春雨不想和甘果过了，绑架孩子、或叫藏匿孩子能解决什么问题呢？完全可以好说好散吧。　　郝春雨回来了。　　甘果首先扑过去撕扯住郝春雨的衣领叫喊：“我怎么你啦？啊——我一直忍气吞声让着你，你就这样对待我吗？”　　郝春雨还没有闹明白甘果是怎么回事，以为是孩子丢了她的精神上受到强烈打击急疯了，女人就是脆弱。但我郝春雨何尝不是呢，孩子也不光是你甘果身上掉下来的肉。　　甘青拉开甘果，把郝春雨拽到另一个房间。　　“不会是你生甘果的气，搞恶作剧吧？”　　“你什么意思？”　　“大家都急，你看甘果都快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