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惆怅无解　　做全剧，是个系统工程，不像他们唱折子戏，编剧、导演、演员、剧务、场记、道具、化装等等要一应俱全，少了哪个环节，都推不动。　　她原来只是一个跑龙套的小演员，虽然这几年搞文化经营，学了不少东西，懂了不少东西，但要去全盘把握，还是力不从心的。她需要很认真地考虑，想周密了，干还是不干。干的话，要先选人，先选策划人商量总体思路，有了总体思路，还要找自己满意的编剧。反正是很复杂的。　　见甘青心事重重地不做声，张丹就一个人先溜达到湖边上。看着平静如镜的湖面，看着湖面上飘映的楼影、灯影，张丹真是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景色虽美，竟然没有“碾平”小姑娘脸上“一望无际”的惆怅。跟着主人愁而愁，跟着主人乐而乐，这个青春期的姑娘几乎没有自己的空间，更谈不上自由。幸亏甘青是个能体贴人的人、能体贴下属的老板，生活过得还没有那么憋屈，不然……看着附近灯影不及处那些或搂抱或亲吻的同龄人，在那一瞬间她真的就坚持不住了。　　还有她的这位主人，已经快30岁了，人品好，相貌优，事业也差不多，为什么还要孤鸟单飞？难道？　　主人过来了。　　“看到这么美妙的景色有什么感想？”　　“说实话？”　　“真话假话我一听就知道。”　　“真想身边有一位帅哥相伴。”　　“不害臊，小丫头片子。”　　“是你让说真话的啊。”　　“确实是真话。”　　俩人又绕着湖边转了转。　　“每次我到这里散步，也有与你相同的想法。”甘青也发着感慨，“尤其是晚上。”　　“姐——”　　“打住打住，知道你想说什么。好啦，咱们回吧，可别把我们美丽的姑娘饿瘦了。”　　每当说到这个话题，甘青都要把话题掐断，看来她一定有深藏在内心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甘青不想让人知道，起码现在还不想叫人知道。　　“左眼皮跳跳好事要来到，不是要升官就是快要发财了；左眼皮跳跳那吉祥的预兆，就算什么都没有也让我心情好……”　　甘青的手机铃声在这个空旷、寂静的环境中非常张扬和悦耳动听，以至于她都不想急于摁下接听键。　　“谁啊？”　　“我，姐。”魏星星。　　“噢，什么事？”　　“市长说打你的手机一直打不通，就打给我了。嘿嘿，他们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号码。”　　“什么事？”　　“他说给你道喜，说在人民警察的英勇努力下，终于把案子破了，雨果找到了。”　　“噢，知道了。”　　“还有姐，他还问什么戏曲下乡的事，你看，你要不要给他回个话？”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甘青的思绪突然又转到雨果身上，就是，雨果是怎么回来的？这还是一个很大的秘密，还有，雨果究竟是谁的孩子？准确说，谁是他的父亲？　　瞬间，甘青突然意识到在寻找雨果这件事情上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雨果的事是个大问题，是继续到育婴园去，还是在家由专人带着？　　郝春雨、甘果、甘青统一了思想，不能再把孩子送到育婴园去了，只是由谁带着好，没有结论。有几种方法，但都不是最佳方案。一是由甘家的老人带，这是甘果认为最好的方式。但郝春雨不同意，害怕到时候还会出事，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就像雨果这次出事，说明贼不但惦记着，贼还偷了。其实甘青嘴上不说，心里也犯着嘀咕，她也觉得放在她父母那里也不一定就能保证雨果绝对安全。二是郝春雨的建议，认为放到他老家去最好。现在的农村也很现代化了，大可不必担心雨果的教育问题。但甘家姊妹认为不好，雨果现在正是长记性的时候，让她从农村开始，这样对孩子不好，再说，虽然老家有爷爷奶奶，但孩子的大部分亲人还是在商都。商都是省会，教育、生活等方面还是要优于农村的。三是让甘果盘掉那个小服装店，专心致志带雨果，郝春雨的工资用于家庭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甘青也可以接济一些。但是，就怕甘果耐不住长期待在家里的寂寞。　　几种方法，还是由孩子的母亲带孩子为最佳方案，为了安全，郝春雨还建议可以另租一套房子。甘青说，没必要，人家要找你，就是躲到天边去都是没用的。　　就是就是。话说到这里，郝春雨才意识到，坏人为什么要盯着他们家呢？一个普通人家，无权无势无钱，也没有和什么人有过节啊。　　郝春雨说：“咱得罪谁了？我真想不通为什么要盯着咱们。”　　甘果心里有愧，只能是不做声。　　甘青对一些事情比甘果还清楚，虽然她到现在还弄不清到底是谁出于什么目的绑架了雨果，但她明白这里面的复杂性。正因为还弄不清，所以说或是甘果的原因，或是她的原因使雨果遭绑架的可能性都有。她很害怕甘果一不小心会说漏了嘴。其实甘果本是一个单纯的人，无端替她甘青、替这个家庭担起了很多责任，无端地让这个社会的一些阴暗面吞噬着她的灵魂，无端让一些坏人侵害着她的身心。每当想到这里，甘青都痛苦至极。　　“我看就这样吧，果你就多做一些牺牲，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没有里外之分，春雨是机关干部，也不可能让孩子给拴着，男人还应该在外面闯。”　　话这么一倒两倒，刚才郝春雨的疑问就又给错过去了。　　“现在就恢复正常了，春雨赶快回去上班，耽误了不少工作。果我陪你把服装店的事情办完。”　　郝春雨这天下午就要回临黄，甘果也不好意思挽留。　　本来因为雨果这件事，还让甘果看到了一些希望，事情往后发展，甘果就觉得他们三口之家的气氛越来越浓了，她也觉得这样一来，和郝春雨可能就会相好如初。　　但是郝春雨急着要回临黄，这就把甘果从美梦中又拉回现实。在很多情况下，“工作忙”就是一个托词，“工作忙”就是通行证，可以冠冕堂皇地推掉很多事情，比如男女之间的交欢之事。昨天晚上，气氛亲热、浓情蜜意，但这是因为雨果回来了，也不能搭因为雨果的失而复得的“便车”行大人之间的云雨好事吧，因此，甘果就把劲儿憋到今天晚上了，本想美美地“饱餐”一顿，毕竟很长时间没有那个了，太想了。她断定郝春雨也很想，都是正常人嘛，正值青壮年的男女谁要不想的话，要么就是有病，要么就是假装，要么就是大事缠身。郝春雨要不想，那肯定是装的。那他为什么要装呢？还是那个心病吗？就是因为他看见了杨得福？　　今天当郝春雨说他要走，这对甘果来说简直就像是逢冬天又浇了一身凉水，凉透了。　　甘青昨天晚上在商东新区CBD如意湖边散步时，突然意识到了她在雨果这件事情上的犯傻，她当时只以为把杨得福、王强扣住后，就可以断定他们与这件事情有无关系，认为他们既没有打电话，更不可能有行动，就基本可以排除他们的嫌疑了。这样也许是大错特错，分析现代社会犯罪案例，80%以上的作案者都是团体，一个人作案的概率是比较低的。那么，实施绑架雨果，也就不可能是一个人所为，一个团伙可以提前策划好，然后作案。这也就是说，无论是杨得福，或是王强，他们都可以作案，但不一定由他们亲自去作案现场。这也就是说，杨得福、王强，还有那个小刚，都应该是嫌疑人。　　当时为什么就没有想得这么周密呢，也许当时头脑要清醒的话，等不到犯罪嫌疑人把雨果送回来，这个案子也就破了。案子破了，一些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也许就趁此机会能挖出深藏背后的魑魅魍魉了，即便暂时还不能，那也起码抓住了他的尾巴。　　那要不是魑魅魍魉他们所为呢？如果是杨得福，如果是王强或什么小刚的，怎么办？那样的话，甘果的一些花花绿绿之事也就大白于天下了，不仅郝春雨要知道一切，而且还有郝春雨的朋友、同事，这让他还怎么工作怎么活，这让他还怎么做人？还有甘果，还有他们全家，从今往后还咋在这座城市待下去？　　糊涂账还是越搅和越复杂啊。　　这样说来，她甘青当时没有把事情想得很清楚还应该是幸运的，不然，事情就闹大了，如果那样的话，那就会是案子套案子，环节套环节，一层又一层，直到把甘果甚至把他们甘家剥离得体无完肤，让他们无法做人。　　但是，也不能因为顾及面子和顾及甘果的婚姻就这样吃哑巴亏，这样不仅长了坏人的威风，而且还为他们继续作案、继续危害甘家的安全埋下隐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大张旗鼓地找坏人或仇人，而是学对手的做法，暗地里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