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疑云萦绕　　“姐是这样，今天上午，现在应该叫昨天上午了，市国税稽查局的人让把账本和□□给他们送去。”　　“嗯……”甘青一下子清醒了。　　等她镇定了一会儿才说：“哪儿的账？哪儿的□□？”因为她有婉约、有春晖、有翰墨之桥，肯定不是春晖，如果是那里的话轮不到星星说话，那么是翰墨之桥？是婉约？　　“翰墨之桥。”　　甘青虚汗都要出来了。想想看，婉约是守法经营，规规矩矩，甚至经常还为社会做善事，要审婉约的话，那其结果可能会审出来一个先进单位。但是，翰墨之桥就麻烦了，尽管他们请了省会最好的会计师事务所做账，但问题会出在他们经营的产品上，赝品的价格定得那么高，而且还都能卖出去，这让有心计的人一分析，就能找到破绽。　　“星星啊，一些古玩产品、把玩产品都正常吧。”　　“这个没有问题，担心的就是那些字画了。”　　“是国税吧，那他们查什么呢？产品的价格他们不应该管吧，我们都是符合市场规律，愿打愿挨，两厢情愿，他们管不着吧。”　　“不清楚。”　　“你说是市国税稽查局？”　　“是啊。”　　“咱们是省直，不该他们管吧？”　　“人家说了，是跨区，也说是例行公事，每个企业都要查的。”　　“噢这样啊。”　　“没有通过咱们的关系打探一下吗？都是谁在管这事儿，该给人家打点的打点。”　　“留下名片了，是两个女的，一个叫张瑞琪，一个叫陈哲。”　　“陈哲？”　　“陈哲，是的。”　　“女的叫这个名字？”甘青故意问魏星星，她不想让星星知道她认识这个陈哲。　　甘青的脑子飞快地转，这件事情怎么处理为好。其实要是正常地查账倒没有什么，就怕有其他目的，无论是从表层到深层，她可都是干的非法勾当，就是洗钱也没有用真品去洗，这要通透了，那真是恶贯满盈、罪该万死。　　要不要向李胜军问一下陈哲的电话。但如果要问了，怎么给李胜军说呢，把真情告诉他？这是万万不可的，那样的话就等于把他也拉进一个深渊里了，以后真的要出点儿事，他也就成了重罪了。再说，现在要给李胜军说，等于让他知道我甘青给他也设防了，有些事也不让他知道。这么一联想，就会联想得很深远，他会联想到甘青也许还有更多的企业、实业。　　不能问李胜军。　　那怎么办呢？　　甘青经过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看了一下墙上的电子钟，后夜2点多了，但是她顾不得那么多，她必须打个电话，必须问清楚一个后果。当然这个电话不是打给李胜军的。　　这周五，商都市2005年度艺术界表彰先进大会暨戏曲下乡庆功大会在商都大礼堂隆重举行。会议的规格很高，商都市的常委都出席了。　　会议的前半部分，由副市长康新民宣读市委市政府的表彰决定，由市领导为一些小的奖项分类、分项颁奖；之后是获奖者代表发言；艺术界代表宣读倡议书，建议全市艺术工作者深入生活，辛勤耕耘，力求创新，为广大人民群众创作出喜闻乐见的艺术作品，讴歌改革开放的伟大业绩，颂扬奉献者的丰功伟绩。　　之后，重头戏出场，由市委王书记给获得德艺双馨的艺术家颁奖，会议主持者宣布获得这一殊誉的是来自省戏曲四团的著名演员甘青同志，请甘青同志上台领奖。　　当这个美丽的女人走上台中央时，全场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的确是众望所归。刚刚过去的2005年，戏曲下乡的影响确实很大，作为团长，甘青不但要管理这支队伍，而且她自己也参与了全部的演出任务。不仅如此，她还为这次爱心行动提供了全部的资金帮助和食宿支持，事迹真是感人，其他竞争对手了解了她的事迹后，都是心服口服。　　市委书记为甘青颁奖时，深深感谢她为商都市作出的贡献。书记说：“商都就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来，我们都欢迎你。”　　接下来主持会议的市委秘书长请甘青发表获奖感言。　　刚开始，甘青当着在座的近2000名与会者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她这两天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只忙着怎么处理翰墨之桥的税务稽查。今天就这样在这里一站，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　　在场的与会群众、台上的各位领导都静静地等待着。　　但是，毕竟是演员，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甘青慢慢地用柔和的声音说：“我刚才用了几秒钟回顾了一下我们商都市的戏曲下乡慰问活动，感动的场面太多了，真的不知从何说起，所以我只能说一句概括的话，那就是这样的活动太值得了！谁说我们的传统艺术快要灭亡了？谁说我们的传统音乐早该进坟墓了？请体会体会我们广大乡村普通百姓的那种热情吧，去倾听倾听我们最基层群众的呼声吧！有这样雄厚的基础，我们的回答是，不！因为有了这样的沃土，有了这样的激情，我们的生命力将无比旺盛，我们也将能创造出更为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珍品。至于我，只是为艺术通向广大群众之间的桥梁上起到了一点儿加固作用。戏曲下乡，一为能够让老百姓欣赏到高雅的艺术作品，二为创新我们的传统艺术拓宽了路子，所以说，我们的努力，是在干着双赢的大事业！比起这些，我个人的行为就显得微不足道了，给我这个奖，真是受之有愧。我的成绩不大，却领了个大奖，这是咱商都市的各位领导和全市父老乡亲预支给我甘青的，我将铭记在心，不忘责任，在今后的日子里我会把为给商都人民贡献艺术精品作为自己的最大责任，这也是我的保证。那么，各位领导，各位朋友，这个奖杯我就先保存起来了，谢谢大家！”　　甘青的讲话，对于在场的听惯了领导们新八股讲话的与会群众来说，不能不说是耳目一新，所以大家给予了发自内心的掌声。　　会后，还应该有个简短的文艺演出，这都是一种政治作秀形式，现在的各级政府都这样做。　　甘青留下来唱了几个戏曲段子，然后就匆匆离去。　　这个表彰大会除了甘青的心情复杂之外，还有两个人更加复杂，这两个人一个就是林万有，另一个是郝春雨。　　他们都在会场，都目睹了甘青的领奖过程，也都听了甘青那具有煽动性的现场演讲，但两个人的复杂又不尽相同。　　对于林万有来说，他就感觉这个女人比想象的厉害得多，随着交往的深入，越是有看不透这个女人的感觉。令林万有还不是滋味的，这个戏曲下乡慰问活动本来算是他首先策划的，但从现在来看，到了这一地步，已经没有了他的什么事了，这成绩往大的地方说，应该记在市委市政府集体的账本上；往小说，那就是人家甘青的功劳啊。有你林万有什么事嘛。还有个难以启齿的损失，那就是林万有本意还有借这个戏曲下乡活动的机会，能和甘青拉近关系，但最后的结果是彻底的失败。　　郝春雨的复杂心态虽然与林万有不同，但也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甘青的能力。关于这一点，他过去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尽管后来甘青参与的一些社会活动使他也对她有了新的看法，但是统统都没有戏曲下乡的影响大，更没有像今天这样甘青当着商都市的所有高官和近2000名群众发表如此激情感人的演讲那样影响大。　　总的来说，甘青的一场十几分钟的演说，彻底颠覆了她在这两个与她有不同牵连的男人心目中的形象，是优，是劣，不能用简单的好与坏来作评判。　　税务稽查的事还没有个结果。甘青后来一直想不明白，这都年根儿了，怎么这个时候会来稽查账目，反常啊。虽然有他们冠冕堂皇的解释，但说不服她甘青啊，即便是例行稽查，要么早一点，要么到春节后，这个时候来，明明是有其专指目的的。那么这个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呢？甘青不是想不到，是她不敢想。　　还不是时候啊，她还有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完呢，等她做完了，怎么着都行。　　还有那个陈哲？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即便是跨区稽查，怎么就这么巧地轮到她头上了。　　那天凌晨两点打电话问刘志英，刘志英说没有什么，只要是按经营额上缴的税金，就不会有问题。至于说有些假字画、假古玩的，税务局又不管这些事情，再说了，市场上的名人字画，有多少是真的，这个很普遍的，不要有什么担心。　　尽管刘志英这么安慰自己，但是甘青还是心里不清静，总有不祥的预兆萦绕在脑海里。　　一个在刀尖上走路的女人，稍有不慎就会万复不劫，究竟谁能理解光鲜之下甘青的痛彻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