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因为......因为苏荷的脚踏车爆胎了,你发扬一下优秀品格送她回家吧。”
“我......”
“哎?你可不能见色忘友啊!”永青似乎特满意自己想出来的理由。
“我是说今天我跟钟意走,就不骑车了,刚好借苏荷啊。”
梁猛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丢给苏荷,又十分贴心地叮嘱“你先骑我的,明天中午放学阿猛哥哥陪你去修车铺补胎。”
还有这种操作的吗?永青哑口无言,半晌格外同情地看了眼苏荷。
苏荷心里反倒平静了,看来做人真的不能轻易撒谎,你看,报应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放学铃一响,梁猛就不见人影,苏荷和永青一道骑车回家,沿路商店橱窗彩灯闪烁,音响里播放着圣诞歌,三三两两的情侣悠闲地在街边闲逛,虽然西方的节日在这里并没有特别热闹,可是气氛却就是怪怪的与平时不同。
“你要不要去我家玩儿?”永青忽然开口。“真的!上回那个《东爱》不是还没看完,反正我家就我自己,为了和你一起过节,我都没有去约王亦琢呢,不许拒绝我啊!”
永青家远离繁华市区,坐落在宜州西南的边缘,一幢两层小洋房格局修整地格外精巧。永青意气风发的老爹程亭万常年转战在各个采矿基地,在省内的能源开采界是叱咤风云,指点江山,年纪轻轻就成了当地知名的富翁。六年前从宜东永青家的祖宅搬出来,在半山腰上买了块地皮,请人专门设计修建了一套独栋小洋房,但凡从洛城来宜州,最先看到的就是永青家。
两个人回来之后,站在屋顶,安静地看山下灯火,风格外的凉。
宜州很小,听起来相隔很远的街道。其实半个小时就能走个来回。
宜州很大,即使住在相邻的两条街上,依旧常常碰不到想见的人。
“哎~你说王亦琢现在在干嘛?会不会去找别的女生约会?”
“往好处想,也可能在教堂跟着神父唱圣歌?他家里不是信仰基督嘛。”苏荷安慰永青。
“他?唱圣歌?你怕是想多了。不行!我们两个青春无敌美少女居然在这边长吁短叹的,这合适吗?何况现在还是平安夜唉!”
“你又想干嘛?”
“走啦,带你去找点刺激的!”
永青把苏荷丢在自己的卧室里,然后神神秘秘的跑去爸爸书房拿了一瓶未开封的茅台回来,她说爸爸每次心情不好都会偷偷带她出去下馆子,有时候是烧烤摊,有时是收费很高的中餐厅,反正不管吃什么总是少不了喝酒。
于是永青就趁着他快喝醉的时候狮子大开口,程亭万绝对会把钱包交出来随便永青自己拿,而且不管拿多少都不会再要回去,即便偶尔永青实在过分拿多了,第二天被发现回过头来追债,永青只要扬言打电话和妈妈告状,银子就稳稳当当入了自己的荷包。
永青问爸爸为什么妈妈那么讨厌你一身酒气,你却还是常常喝的酩酊大醉才回家,程亭万就会笑地讳莫如深,然后反问永青,“如果作业写错了你会怎么办?”,“那就用橡皮擦掉重新写啊。”他说酒就是成年人的橡皮擦,虽然没办法真的推倒重来,至少可以短暂的忘记脱离轨道的糟糕部分。
所以永青把两个杯子装满,其中一个举到苏荷面前:“来!我们今晚一醉方休!”
“班长你丫真酷!”苏荷眼都没眨一下,接过来一饮而尽。
一开始,苏荷脑子里想的全是诗仙李太白写《将进酒》那种舍我其谁的豪迈,大脑空白的度过了零点一秒之后,两只嶙峋的爪子死命掐着自己的喉咙用近乎窒息的气声大骂:“程永青你大爷的!为什么往我酒里放刀子,是不是想扎死我!”
程永青看着苏荷红里泛着青的脸色一时吓坏了,以为杯子里果真掉进去一根针。就在程永青连滚带爬跑去拨号打120 的时候,苏荷忽然拖鞋一甩把自己撂床上了,吧唧着嘴喊“青儿!来,给爷满上!”
……永青抓着电话站在原地凌乱,一夜不可描述的折腾。
总之,就是程永青发誓,这辈子绝对不可能主动再给苏荷喝白酒,否则她就是一只大脑未开化的单细胞生物!
那天之后,永青家就变成了她们两个鬼混的据点,七年级不需要上早晚自习的时光,苏荷和永青常常跑去辉叔家音像店听货架摆放的流行乐,永青最爱周杰伦,于是骑着脚踏车满宜州搜寻周杰伦的限量海报。
天逐渐热起来的时候,就在永青家屋顶铺上一张竹席子乘凉,泡凉的西瓜切成两半插上勺子吃。后来隔壁搬来了新邻居,是个开中药铺的,常常在墙垣上凉晒各种草药与果实,屋后的白杨味道参杂着微苦的药香闻起来极为舒服,偶尔她们也会偷几个邻居晾晒的青杏吃,酸涩的直流口水。
雷雨天一起披着绒毯窝在沙发上看鬼片,开心的时候就在音响上插有线话筒大声唱K,谁先笑场谁就模仿周星驰的经典喜剧表演段落,程永青天赋颇高。
学校通知,午休时间延长了半个小时,原本下午一点半的预备铃调整到两点。
苏荷毫无睡意,百无聊赖的在政治书的扉页涂鸦,低垂的天空压迫着脆弱的地平线,一条没有目的地的小路延伸到远处,背着巨大书包的女孩子垂着肩膀,头发被风吹往一个方向。孤独的背影压抑至极。
余光瞥见,梁猛已经喝下第三瓶苏打水了,那家伙中午陪钟意学姐吃饭,因为对方不喜欢吃甜食,于是主动抢过来吃到胃酸过多也是真的很拼了。
预备铃响,教室终于沸腾,永青懒懒地从课桌上爬起来,眼睛肿的活像两只熟透的桃子,梨花带雨地从书立里拿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