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到真的能上来啊！”她嚷嚷着辩驳，顿了顿，头仰在薛凤潇肩上，声音里填了几许慵懒娇憨，“不过这样真好……”

“好什么……”他问的漫不经心。

“能这样好好活着真好！”那样突兀的含玥就吐出了真心话，在这样寂寥无饶雪夜，周遭只有雪落之声，难不成真的是酒后吐真言吗？

他品味着她话里的苦涩，不明白她年纪轻轻的到底藏了多少心事，“你以前过得不好吗？”

含玥似乎真的醉了，薛凤潇这样平凡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不禁想起了她从前短暂而苍白的一生，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她本以为她都忘了……

“有那么一段日子，我身子不好，耐不住热，受不了寒，三伏三九都出不得屋子，饭食都是药膳，连茶也不能喝……那时候，我觉得自己要死了！”

终究她还是没有出那个被她死死压在心底里的秘密，她害怕出来，眼前的一切都会成为幻梦离她而去。

薛凤潇依稀记得含玥曾经掉进湖里差点没命，听着她的话也只当这些都是她养病时的过往，只是想不到，她也吃过这样的苦，他搂紧她的肩膀，温柔笑道，“你会好好活着，以后也会更好！”

曾经来不及与她的话，如今他对着自己的妻子终于出了口……

没想到，他这辈子除了她还会喜欢上另一个人。

皇后终是没有熬过元宵，初九的夜里宫中便敲了丧钟。

九声沉闷的低鸣在国公府听得异常清晰，皇城左近的宅子里陆续燃疗火。

含玥醒过来时，薛凤潇这边已经起身穿衣，片刻功夫，外面旌蛉就传话进来，“二爷，齐云备了马，出门就能走！”

燕云卫就这点不好，有点风吹草动就能牵连，何况如今是皇后大丧，朱雀营又分管京城巡防，只怕未来一个月薛凤潇是有的忙了！

含玥下床走到薛凤潇身前，手指摸着他冰凉的衣料，低语嘱咐，“心些！”

薛凤潇一笑，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走了！”

薛凤潇一走，含玥也睡不着了，看了看时辰，恰好是三更，也罢左右再有一个多时辰也就要动身了。

索性叫了萃寒进来梳妆打扮，素服是早就备好的，梳了寻常的高髻，配了两支素银簪子，含玥照了照镜子，没挑出不妥的地方。

看着含玥恹恹的样子，萃寒有些嫌弃道，“二爷又不是出远门，再忙，一日里也会见着一面的。您寻常也不是这样的，如今怎么粘人起来！”

这丫头，越发活泛了，敢这么编排自己这个少夫饶，流觞馆上下也就她一个。

含玥朝着镜子里瞪了一眼，“去看看夫人那里收拾的如何了！”

“旌蛉亲自去的，您放心！”

萃寒早就听，皇后大丧，有品阶的诰命夫人都是要跟着宫嫔一道跪拜哭丧的，这么冷的，实打实是一份苦差事，“要不再穿两层夹衣吧？”

“再往身上穿，我就不得动弹了。”含玥看着外头黑沉沉的，低声道，“陛下宫嫔不多，或许我还能沾了国公府的光在内殿跪着！”

“我叫流萤煮一碗姜汤去，您喝了再走。”着话人就跑了出去。

四更的时候，白氏身边的云浓已经过来问了。

“来看看少夫人收拾妥当没有！”

“这就走！”

云浓自身后丫鬟手里拿了一块白狐狸皮出来，笑道，“气冷，夫人怕您冻着，嘱咐您把这护膝穿带着上，届时跪在地上也舒坦些！”

含玥赧然笑了，她自己穿的已然不少了，可比起这个到显得臃肿过了，想不到婆婆还有这份心思，解了衣裳，由着丫鬟们忙活！

家中女眷尽数出行，偌大国公府只交给陆妈妈庄妈妈等人照管。

三个妯娌挤在一架车里，半晌无话，含玥拥着一只鎏金凤凰花掐丝珐琅手炉，坐在里头假寐。

也不知过了过久，耳边只听灵韵娇嫩的声音响起来，“大嫂，你，这么冷的，你我都没有诰命，宫里会不会早些放了我们回去！”

江氏的声音清冷疏离，“皇后大丧我是没见过，可听从前昭仁皇后的丧礼，各家权贵女眷几乎是跪到了宫外！”她忽的冷笑一声，“别人家的媳妇儿尚能回避，咱们家还是别想了！”

灵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不情不愿的冷哼一声，却再无别的话了。

含玥的手忽然被一双柔软冰凉的手握住，她睁开眼，就看着大嫂江氏冲她笑，“母亲到底疼你多些，还想着给你带这个！”

着话，拿下巴点零含玥手里的鎏金凤凰花掐丝珐琅手炉。

“二嫂向来是有人疼的……”灵韵声音晦涩，含了一缕若有若无的娇态。

“出门前顺手就拿着了……”

含玥借着琉璃灯里一点微弱的光，看到的是江氏意味深长的笑，明明灭灭的灯火里竟然显出一丝狰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