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去问小夏，小夏的眼睛水噗噗往下掉：“都怪我没用，他去上厕所，我看着书摊，城管来了，别人都跑了，我手忙脚乱，被连锅端了，一本书都没剩下……”

“真的吗？”他问。

“你以为他淌的是马尿啊？”我没好气地说，“你们官家子弟，太不了解民情，晚上你到夜市看看，就像猫抓老鼠一样，跟你家老头子反映一下吧，要么关了夜市，要么就让老百姓弄点小生意，欲擒故纵，这是什么战略战术？”

“别说他妈那么多废话，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以为，管理一个城市容易啊？满大街都是摆地摊的，会不会影响交通？市容市貌要不要？文明城市要不要建设？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有前提的，工商管理是需要的，摆摊设贩也需要证件，国家需要税收，哪能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你才是废话一箩筐呢！”我打断袁大头的话，没好气地说：“我母亲没有劳保，生病没钱买药小夏家为他上学借的高利贷，现在毕业要还了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也不为老百姓想想”我指着他的鼻梁，一五一十数落着。

他笑起来了：“好吧好吧，站着躺着的，我们两个都不腰疼，你们早一点说啊，要早说，我早就给你解决了。”

“现在还不早吗？还没有个小时呢。”小夏急呼呼跑过来说，“你别吹牛，真的能帮我们解决吗？赶快想想办法吧，都是你的书啊，真可惜，那么好的书，说句老实话，我都想搞几本回家去。”

“看我的，一个电话就给你搞定！”胖子哈哈笑着，掏出手机来，张口就喊妈。

电话中，一个慈祥的声音问，儿子回家了没有？

他马上唉声叹气，说不回家了，受人欺负了。他妈忙不迭问他怎么回事？

老妈耶，大事不好了，我的书给人家搞跑了，电话里就听她妈在问他，到底怎么一回事？

“我的妈耶，就像我不是你亲生的一样，扪心自问，照顾我多少？读一个不用你们花钱的学校，礼拜天回家才能加个餐，宿舍就像牢房，好不容易刑满释放，都不能派车子来接我……出租车又不准进校园，也靠不到宿舍门口，我总要叫人帮我搬家吧？那么多东西我怎么搬回家呀？”

“平常你不大方得很，关键时候怎么没人给你帮忙了？”母亲的声音很大，存心说给旁边同学听的。

“谁说不给我帮忙？但我们厚道人，也不能亏待别人吧？”他继续忽悠他亲娘，“谁说他们不帮忙？没有他们照顾，你儿子四体不清，五谷不分，生活不能自理，还能大学毕业吗？”

“再请他们帮帮忙吧，我们付劳务费。”

“我哪里还有钱？作天到学校的路上，钱包被人偷了，中午还是他们请我吃饭的呢。”他干脆一屁三谎，“您老人家一贯教育我，关心群众生活，注意工作方法，我一关心就心痛：一个母亲躺在医院里，没钱买药一个家住农村要回家，没钱买火车票，我的口袋布贴布，怎么报答他们平时对我的关照呢？也来不及回家拿钱，就把我的书送给他们，让他们卖了，赚点药费路费什么的。”

手机那边的声音压低了，可房间就那么大，依然很清晰：“你那些书，都是古今中外的名著，拿去当旧书卖了，也不可惜？”

“书是拿来看的，你儿子都看过了，全装到肚子里面去了，不说学富车，起码也有车了，到中学应付那些毛头小子，足足有余的。卖出去惠及他人，也算一桩功德是不是？”

“嗯，好吧，好吧，说不过你，儿大不由娘，自己看着办吧，我有事了……”